三天后,我终于从修复专家那里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材料。当得知我要用这些材料去控告一个腐败糜烂的集团时,老专家在所有经过修复的材料上都工工整整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样,材料的可信度就有了保证。”他说。
我把这份材料也复印了三份。怎么送这些材料呢?我拿不定主意,到底司马北和我的同学哪一个更有影响力,更能在这个案子中起到作用,我决定不下来。我给女巫打了个电话,和她商量。女巫听完我的陈述后,对我说:“你能不能迟几天送?”我说不能了,再拖下去,那些被关在芙蓉山庄里的女人就会被偷偷运走了。
“你把原件交给司马北吧。”女巫说,“我觉得你的同学缺乏斗争精神,要不别人举报了这么多次,怎么就没有一点反应呢?”我听她分析得有理,决定把原件交给司马北,把复印的材料交给我的同学。留下的两份复印材料,一份藏在我的房子里。另一份我决定在银行租个保险箱放在那里。
“我想你了,绿苑。”我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也想你,木子。”绿苑说,“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一定要报仇。”
“我很想知道你和果林是怎么回事?”我把自己和果林打赌的事告诉了她,当然也提到了果林拿到了她的内裤。
绿苑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个不停,“木子,你是个大笨蛋。最大最大的笨蛋。没想到你这个中央电视台的记者这么好骗。咯咯……咯咯……果林一定是从老屋的院子里拿的,我的衣服都晾在那里,咯咯……”绿苑笑得喘不过气来。
“等你报了仇,你要回到我身边来。绿苑你要答应我。”我把自己和思春分手的事告诉了她。绿苑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只是说等她报了仇,她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不由地对她的处境担忧起来。
我把举报材料送给了我的同学和司马北,又向韩志强做了汇报。韩志强让我在北京多住几天,随时打听事情的进展。可是我的同学告诉我,事情不会这么快有结果的,等上面形成个调查方案也起码好几天。司马北比我还急,从我把材料交到他手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成天跑来跑去,争取大家的支持,给有关部门更大的压力。
两天下来,答应过问华鑫集团案件的人很多,可是想真正干预的人却没有。司马北看到这情况,气得好几次想掀人家的办公桌。“研究个屁,等你们研究好了,人都被卖到国外了。”司马北总是这样说。但人家不买帐,你司马北,名声是大一些,实权一点都没有。“我要去街头示威了。”司马北甚至这样说。我安慰他启动调查也需要个程序的。
当然比司马北更急的人是李二妹,张眉就像是他的魂魄似的,没了张眉他都六神无主了。除了一次又一次给我打电话,向我要人,他就喝酒,喝醉了睡,睡醒了再给我打电话。好像人是我弄丢的。
我在北京又住了两天,同学劝我,说这样的大案件,你在这里等也没有用,上面要是调查的话也是秘密进行的,你不会探听到任何的消息。我把他的话转述给司马北听,司马北觉得我同学的话有道理。他说他愿意等,如果真的不行,他就去闹。
同学又安慰我说,这个案件一有什么新进展他就会打电话告诉我。他说我即使在北京也不可能了解到比他更多的情况。我想想也是。
我找了个假证贩子做了个假身份证回到了滨海。我偷偷找了家小旅馆住下,没有回到思春那里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这一家小旅馆位于一条老街里,这条老街原来是很热闹的,只因为市中心渐渐外移,这里才冷落了。冷落了的老街便成了一个鱼蛇混杂的地方。
晚上,我在旅馆的房顶上独坐,略带腥味的海风轻拂着我的脸。灯火闪烁的城市里车来人往,热闹非凡。远处,芙蓉山庄暧昧的红色,像一团鬼火睁着诱惑的眼眉。我又忍不住想起了绿苑,在那个充满斗争的堡垒里面,她能取得胜利吗?她的不惜一切代价让我担心万分,作为女人,除了智慧和美貌,她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武器?我恨不得飞到她的身边和她并肩作战。
从楼下通到楼顶的门被晃当撞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走上两个人来。我仔细一看,一个正是阿强,另一个我不认识。两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酒瓶,另一个还拎着一塑料袋的食物。我赶紧躲到一个杂物堆里,慌里慌张的,把一块木板弄倒了。我想完了,顺手操起根棒子准备拼死一搏。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动静,我才放心了。看来这两个人喝得不轻了。
“兄弟,喝,好久没来这个老地方了。喝。”阿强和另一个男人把酒瓶碰得当当响,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喝。你混得比我好。只有你还记的我。喝。”另一个男人说。
“好什么呀!****!王华鑫想把我踢了,他搞了个新的妞,现在对我们这帮兄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我那次和你们在皇冠酒店吃的那一餐,她竟不给我报销,你说气不气。我们拼死拼活的。”阿强越说越气,“他不让老子活,他也别想过好日子。”
“喝。对呀!对呀!他的那份产业还不都是兄弟们给他挣来的,他就翻脸不认人了。喝,给逼急了,让他出血。”另一个也忿忿不平。
“你说,我给他找的哪一个女人不值十万百万的。200个,200个,得是多少钱?”
“我还为他折过一条腿呢?”
“喝……喝……”两个人碰了几次,又摇晃着站起来,靠在栏杆上唱歌,唱的是《上海滩》的插曲。
“你知道吗?王华鑫他想跑。”阿强突然说。
“他跑了,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另一个男人吃了一惊。我也吃了一惊,这可如何是好,王华鑫一跑,准把那些女人都带出去卖了,或者提前运出去卖了。
“我猜的。猜的。来喝。喝。”两个人把酒瓶喝了个底朝天,又唱了一会儿歌,倒在地上,没有动静了。
我从阿强的衣服上摘下芙蓉山庄的夜光胸牌,决定去找女巫。我们必须赶在王华鑫逃跑前,把他搞定。
我没想到我的运气会这么差,在芙蓉山庄的门口,我的身份就被识破了。因为我碰到了我的小冤家叶玲珑,虽然我作了一些改扮,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我。叶玲珑很高兴,挽着我的胳膊把我带进了她的房间。
“你是来找绿苑的吧?”她笑着说。我点了点头。
“和我去澳洲的事,你考虑好了吗?我过几天就要走了。”叶玲珑期待地望着我,幽怨地叹了口气说,“我是不是很作践啊,一次又一次地求你。可我总放不开你呀,木子,从那次撞在你怀里开始,我就认定了你。”
“我还没想好。我怕自己对澳洲的生活不习惯。”
“我知道。木子,你还放不下一个人。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你伤心。现在只能对你说了。绿苑要在28号结婚了!”叶玲珑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刀重重地扎在我的胸口。
“我不信!不信!你是在骗我的。”我大声地叫着。
“你自己看吧。”叶玲珑把一张请贴放在我的手上,我一看就晕过去了。叶玲珑说得没错,绿苑和王华鑫要在28号结婚,请贴都发出去了。叶玲珑把我扶到沙发上,给我倒了杯茶,“木子,还是和我一起走吧。走得远远的,你就不会伤心了。”
我没有哭,眼泪在不停地流。这就是女巫说的不惜一切代价吗?我反复问自己。“和我走吧,木子。我从未爱过任何人,没想到一爱上你,我就不能自拔了。我知道,你对我父亲有看法,但他是他我是我,只要我们到了澳洲,我们就属于自己了。”叶玲珑俯下身子,面贴着我,不断的劝我。我站起来,给女巫打电话,她的电话关机了。
“木子,不要再费心了。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你求她也没用。”叶玲珑说。可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伤口在一再扩大。
“不要说了,玲珑,我的心乱得很。”我不能把女巫要复仇的事告诉她,可我觉得女巫不和我商量就这样做,太伤害我了。
“哼。这个绿苑还真是个妖怪,害得我哥和我爸都闹翻,现在你也为她魂不守舍。我叫人把她扔到大海里得了。”叶玲珑给阿强打了个电话,叫他马上过来。
我知道她说得到做得到,这个鬼丫头好起来比蜜还甜,凶起来比老虎还可怕。“玲珑,你就不要为难绿苑了,我答应和你去澳洲就是了。”我只好求她了。叶玲珑笑了,“我还真舍不得把她扔到海里呢,她那么讨人喜欢。再过几天她就要做我的后妈了。咯咯,我的后妈是最漂亮的,咯咯。”我知道她是在捉弄我。
“你哥和高大丫怎么样了?”我问她。
“我哥和高大丫也在28号结婚,他是在和我爸赌气呢。”叶玲珑说。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不知道这个场面,到时候会以什么方式收场。我知道在这场较量中,很少有真正的赢家,包括我和女巫。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