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吓了一跳的还有王小山,他看到李二妹一只手还搂在张眉的腰上,赶紧把头转向了一边,“张婶、张婶”地叫。
“谁在叫我呀?”张寡妇风风火火地撞了进来,手里提着个酒瓶儿。她看到自己女儿的尴尬相就明白了几分。“哦,是小山兄弟啊,我们出去说话。”张寡妇把酒瓶一放,拉着王小山的手就往外走。小山脚步往外移,眼睛还盯在李二妹身上。
见王小山和母亲出去了,张眉狠狠地瞪了李二妹一眼。“倒霉死了,倒霉死了,你还不快走!”张眉想把李二妹从屋子里推出去,可有不敢。李二妹依然嬉皮笑脸地望着她,让她恨不起来。“张眉啊,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我是真对你好的。你只要跟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李二妹知道张寡妇向着自己,更是没有什么顾忌。张眉的心里一痛,难道自己想象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吗?
“你家张眉她……”小山指指屋里,疑惑地说。
张寡妇笑了,大声地说:“我家张眉和李村长在搞对象哩。”她恐怕别人没听见似的,又拉着小山走到院子门口,“我们就别打扰他们年轻人,李村长年纪也不小,该成个像样的家了。”小山木木地应诺着。
张眉听到母亲在院子里这么说,想跑出去劝阻,又被李二妹挡住了。“二妹哥,你不要逼我好吗?我年纪还小,没想过这事儿。”张眉低着头,偷偷拿眼瞟着李二妹,她虽然对他没有什么爱情的想法,但也不敢得罪他。那3000元钱还结结实实地躺在裤兜里呢。“张眉,我等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如果还要考虑我会继续等下去的。”李二妹在芙蓉山庄里呆的时间多了,也学会说话了。张眉想李二妹也不是很俗的,要不怎么当上村长?还和周副市长攀上了关系。
张寡妇和小山在院子门口聊了一会儿,见小山的眼睛不时往屋子里瞅,便问:“你是不是找李村长有事呀?”小山挠挠脑袋,呵呵笑了几声,“我以前把他得罪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帮我?”
“哈,都是老邻居了,李村长不会放在心上的。走,我带你去找他。”张寡妇带着小山往屋里走,小山还有些犹豫。他嘀咕着:“我还骂过他呢。”
张寡妇推开门见张眉和李二妹都愣愣地站着,忙拿了凳子给他们坐下。小山怯生生地向李二妹靠过去,“李村长啊,我想在你的采石场里找个活干,你看行吗?我家日子也不好过。”小山把腰弯得很低,像只虾子一样躬着。李二妹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小山碰了个硬钉子,腰弯得更低了,整个脸面上都储满了泪水。
“二妹,你就帮帮他吧,他确实不容易。”寡妇忍不住插了一句。
小山突地直起身子来,拿手就往自己脸上抽。“谁叫你骂村长的,谁叫你骂的。”他一边抽一边哭,李二妹连忙把他拉住。“我说小山啊,我又没有记你的仇,你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哥,你就帮帮他吧,我们都是老邻居了。”张眉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李二妹出了一口气,扶着小山在凳子上坐下。“我没有说过不帮他,那个采石场不是我的,我不能安排人去做事,但我可以把村子外的那一段海塘承包给小山去做。小山你说好吗?”李二妹给小山点了一支烟,小山受宠若惊地吸着。李二妹便想起以前两人捉海累了,坐在礁石上互相递着烟,吸着,吸痛快了,再莫名其妙地骂一顿,骂痛快了,再下海。那日子苦是苦了点,也是很有乐趣的。
小山抽完了,掏出自己的烟,想递给李二妹一支,又缩了回来。他知道刚才李二妹给他的一支烟比自己的一包烟还贵。李二妹却一把夺了过来,笑嘻嘻地点着抽。屋子里的气氛一下轻松起来了。“李二妹,你还是没有变。”王小山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张寡妇做好饭,要留王小山一起吃,王小山说什么也不肯。李二妹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就像以前一样。张眉多少觉得有些荒唐,在她的潜意识里李二妹多少带有一点父亲的色彩。“都是一家人了,你这丫头还拘束什么。”张寡妇当着李二妹的面说张眉。张眉没有办法,只好笑着陪李二妹一起喝酒。
张眉酒量不大,没喝多少脸上就开起了红霞,本来就很迷人的脸蛋儿越发显得风情万种了。李二妹也忘了夹菜,直愣愣地看着张眉,直愣愣地举杯。他可不知道秀色可餐这个词儿,只觉得心里闷着团火儿。张寡妇见李二妹这样看着自己的女儿,想着就在去年他也曾这样看着自己,心里不由有一股酸溜溜的味儿,但这股酸味很快被稀释了,继而洋溢起美好的憧憬来。苦日子她是过怕了,现在能带她走出生活的泥潭的人就在面前,李二妹可是前途无量啊。
张寡妇想到这里,看看自己花瓣舒展得娇艳的女儿,暗自笑了一下。她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也给李二妹倒满了,两个人都把碗举了起来。“二妹,张眉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张寡妇仰起脖子一口喝光了,总觉得这酒没有以前那样热辣了。李二妹那敢消停,舌头儿打着结,也一闷气喝下了。“我……我会照顾好你们娘俩的。”李二妹语无伦次,借着酒劲去拉张眉的手。张眉刚要把手缩回去,被张寡妇瞪了一眼,只好不情愿地让李二妹捏着。
“张……张眉……我会……待你好的。”李二妹想去搂张眉,却够不着,搂了个空,差点儿从凳子上跌下来。张眉连忙扶了他一把,这下倒好,被李二妹抱了个正着。张眉见挣扎不出,也赶紧倒了一碗酒。“来,哥,我也敬你一杯。”这张眉也是有心计的,想把李二妹灌倒了就不会再纠缠她了。李二妹又傻愣愣地喝了一碗。李二妹喝酒有个特点,容易上酒,喝一点就像是醉了,但喝倒什么时候真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以前他是整天儿酒瓶不离手的。
李二妹喝了张眉的这碗酒后,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他醉眼惺忪地瞟着张眉,像是要把她吃了。张眉只感到自己的身子突然变轻了,双脚踩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妈,你看二妹他。”张眉只好向母亲求救。张寡妇看在眼里,却不放在心上。她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在给李二妹说对象了,有几个条件也不比她家张眉差。李二妹不就肚子大一点,文化低一点,模样儿还过得去的。可人家照样当村长,赚大钱,还和市里的领导搭上了关系。
张寡妇沉思了一下,站了起来对张眉说:“你好好陪二妹喝酒,我去买点花生米来。”她也不管张眉怎么想,关上门就走来。张眉急得快要哭了。
张寡妇一走,李二妹就更肆无忌惮了,左一个妹子右一个妹子地叫着。张眉后悔极了,李二妹没有灌醉,自己却醉了。她想躲着李二妹,可脚像是被强力胶粘在地上了一样动不了。李二妹见张眉不动了,以为她是顺了自己,就去亲她的嘴儿。张眉在大学里也是处过男朋友的,在酒精的作用下,荷尔蒙的影响越来越强烈。她心一横,干脆不再躲避了。李二妹亲了个正着,吓得他从凳子上掉了下来。“我……李二妹……亲了个女大学生……我……我……”他没头没脑地想着,在地上乱摸。
张眉伸过一只手去想拉李二妹,却听得他的肚子里有人在说话,像是女人的声音。张眉以为自己喝醉了,定了一会神再听。李二妹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女人在唱歌,唱得情意绵绵的。“哥,哥,你的肚子怎么唱歌了?”张眉吓得手脚发抖,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大半。张眉又想起村子里人关于鬼胎的种种恐怖流言,更是害怕了。她觉着自己整个人变成了一张白纸。
也是李二妹被美色昏了头脑,没有节制地饮酒,却教他出了此番洋相。但李二妹脑子是清醒的,肚子开始唱歌了,那么更龌龊的事情也会接踵而至。“你快走呀!快走!”李二妹不想让张眉看到自己的洋相。可是张眉像是给施了定身法一般,移不动脚步了。“哥,我怕,我走不动了。”张眉只是哭。
李二妹只觉得肚子里一阵天翻地覆的闹腾,发出了不堪入耳的淫言秽语来。他痛得直抖嗦,一下子滚到了张眉的脚下。张眉是经过人事的,知道李二妹肚子里在搞什么鬼。她一阵恶心,哇地一声把喝下的酒全吐了出来。“张眉,我痛死了。你快去叫李记者来救我。”李二妹想攀着凳子站起来,终不能如愿。张眉拉了他几次,感觉李二妹比铁块还重。
“我去叫李记者了。哥,你再坚持一下。”酒醒后的张眉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鬼胎。她刚冲到门口,一阵阴风吹来,让她寒毛倒立,她打了一个激灵,跨出的半步再也出不了门槛,像是谁把她拼命地拉住了似的。“哥,你就让我走吧,我求你了。”张眉回头一看,李二妹还躺在地上,身后没有一个人。她用力把脚往下踩,还是下不去。“有鬼呀!”张眉吓得大叫起来。
那股巨大的力推着她慢慢往后移,往李二妹的方向移。张眉狠命地抓着门框子,手指头都破了,还是无法抗拒那股力量。“哥,你饶了我吧,我嫁给你就是了。”张眉无计可施大声地冲着李二妹喊。李二妹已经痛得昏过去了。张眉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过去,走过去,伏下身子,贴在了李二妹的肚皮上。“啊!”张眉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叫,但她的肚皮和李二妹的肚皮就像长在了一起似的,再也分不开了。
“哥,你醒醒啊,醒醒啊。”张眉趴在李二妹身上,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脸,可李二妹的睫毛一动也不动,只有嘴里呼出浓郁的酒气来。“二妹哥真是个鬼胎呀!”张眉曾经千百次地和母亲说过,李二妹不是鬼胎的,可面对眼前的事实她不得不相信了。
门响了,比刚才张眉摔开门想跑出去的时候更响了。那风也更大了,更是阴森森割着人的骨头。张眉开始是以为母亲回来了,回头一看,只见一团黑压压的东西正从门外向屋里奔涌而来。张眉那见过这阵势,用尽了吃奶的力想从李二妹的肚皮上挣扎出来。那团黑东西越来越近了,都长着翅膀,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蝙蝠啊!救命!”张眉想起在电影里看过的吸血蝙蝠的镜头,没想到这个镜头要在自己身上真实上演了。
那团东西呼地一声把张眉和李二妹罩住了。张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她没有触到蝙蝠柔嫩的身体,也没有感觉到这团黑东西对她的触动。她大着胆子用手摸了一下,凭着职业敏感,她知道落在自己和李二妹身上的都是百元大钞。“我的天那!这该有多少钱呀!”张眉摸到了钞票一点也不害怕了。但她也是高兴过早了,没一会儿,这些钞票都拼命地往下钻,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很多钞票像是从她的身体里穿透而过。“这些钞票要到哪里去呢?”张眉这个问题还没想完,就被越来越多的钞票压得昏死过去。
张眉醒来的时候,看见母亲正拿眼瞪着自己。“鬼丫头,你不知道床在那里呀,你让人家笑话嘛。”张眉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条毯子,知道是母亲给自己拿的。李二妹还在张眉的身下,张眉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他就醒来了。张眉一骨碌爬来起来,奇怪?李二妹肚子上的吸引力没有了。
“刚才那么多的钞票呢?”张眉自言自语地说。“什么钞票?钞票,你二妹哥多的是,你跟他了,他不会亏待你的。”张寡妇把李二妹从地上拉起来,又拿了毛巾把他身上的脏东西檫干净。
李二妹拿眼瞅着张眉,张眉低着头不理。她看着李二妹的大肚子想:“那些钞票是不是都进他的肚子里去了。”她想起那些钞票穿过她身体时的情景,而李二妹正在她的身下,这极有可能。“我喝多了,喝多了。”李二妹自嘲着。张寡妇又劝他再喝。“喝吧,喝吧,张眉的床挺干净的,醉了你就睡那里吧。”张寡妇又是倒酒又是劝菜。李二妹只好重新再喝。
张眉可看不下去了。“娘,我去小英家借本书来看。”张眉飞一般地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