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走回秘密住所,高个子就进来了。“有什么新情况?”他问我。我把韩志强的话告诉了他,他很不高兴,以为我泄露了他的身份。“你不要什么事都拉上我,我们是在和一个强大的对手斗争,一切都要小心翼翼。”高个子警告我。我见他不信任我,只好把女巫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高个子吃了一惊,他对这个海关血案也有耳闻。“海关关场的女儿不是横尸当场了吗?她怎么活下来的?”高个子还是有些怀疑。我告诉他那个死去的人是海关关长女儿的表妹,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像双胞胎,所以谁都不知道关长的女儿还活着。
“为什么要我们的人进去?要是暴露了,会对整个调查工作造成严重的后果。”高个子说,“再说我们的人对芙蓉山庄和本地的情况不很熟悉,容易露出破绽。”我说除了韩志强他们,我在滨海市再没有认识的人了,而韩志强他们一进芙蓉山庄就会被人认出来,所以只能请他帮忙。“要我们扮成送货人员,你觉得我们像吗?”高个子问我。我也觉得不像,我说:“要不你们先派两个人去那家商店练练。这一次的购物活动一定是女巫精心安排的,肯定有十分重要的东西想带出来。”“我们怎么能进入那家商店呢?我们和商家一点都不熟。”高个子表示了他的担忧。我说:“这好办,让女巫打个电话给商家,说你们是她派来的接货人员,和他们的店员一起把衣服送进芙蓉山庄去。”高个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我给女巫打了个电话,她关机了。“她是不是骗你?她一个女孩子能拿到什么重要的材料?”高个子还是不信任女巫。我提醒他,那个箱子里的证据就是女巫搞出来的。高个子才信服了。我告诉高个子,女巫正处在斗争的漩涡中央,电话打不通是正常现象,等到时间成熟了,她会通知我们去拿东西的。“我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长。”高个子说,“我们等不起,种种迹象表明,王华鑫正准备外逃。这段时间华鑫集团的资金调拨很频繁,数额也很大。我们除了侦破这个案子,还要想方设法把这批资金截断在国内。”
司马北突然推门进来,他高兴地对我说:“那个小女巫的家找到了。”“你怎么把自己的住处告诉了他呢?这是很不安全的。”高个子严厉地责问我。“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和他住在一起不行吗?”我拉着司马北的手反问高个子。“不行。你现在是重点保护证人。我们必须换房子。”高个子说,他向李博闻请示了,要我马上跟他走。“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坚持着不走。
正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好。你们快走!”高个子把我和司马北拉到最里面的房间里,他掀开床,床下出现了一条通道。“你们从这个通道下去,可一直走到这座房子外面的绿化带下面。快,小心点。”高个子把我和司马北扶进通道里,他顶着床架慢慢地下来。只听嘭的一声,门被外面的人撞开了,房间里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东西被翻得稀里哗啦。
通道里很黑,我们打着手机,看得不是很清楚。司马北一脚踩空,从简易楼梯上直掉下去。这楼梯有七层高,我吓得闭上了眼睛。“你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帮我一把。”高个子小声地对我说。我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司马北不知什么时候被高个子用手铐铐在了他自己的手上了。幸好有了这个手铐,司马北整个人挂在高个子的一只手上,在半空里挣扎着。高个子被强大的重力往下拉,手铐深深地勒进了他的皮肉里。我靠着墙壁站好,拉住高个子,高个子用力一提,把司马北拉了上来。“你给我老实一点。”高个子生气地踢了司马北一脚。司马北贴墙靠了一下,高个子踢了个空。
“你为什么把他铐起来?他可是我的朋友,一个伟大的科学家。”我责问高个子。“你不觉得刚才那些人是他带来的吗?”高个子问我。我说不会的。高个子理都不理我。司马北倒不反抗,他也许在庆幸,这个手铐救了他一命。
背后亮了一下,仿佛天窗被打开了。我知道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已经把床抬起来了,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我们。“快把司马先生的手铐打开。”我对高个子说。高个子不理,拉着司马北敏捷地往出口跑去。毕竟司马北的年龄大了,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把手铐打开。”我大声地喊着。高个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再不把司马先生的手铐打开,我就往回跑了。”我威胁他。他没有办法,迅速地打开了司马北的手铐。我们一人抓着司马北的一只手拼命往前跑。司马北像是虚脱了,腿脚都迈不动。
“都给我站住,不站住就开枪了!”身后传了了喊声,有几颗子弹打在砖头上扑扑地响。“你先走。我随后就到。”高个子把司马北推给我,自己隐蔽在一个转角边。
我拉着司马北拼命往外面跑,里面枪声越来越激烈。司马北突然站住对我说:“你说在这个情况下鬼胎能不能抵挡住?”我哪有心思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用力拉了他一把,司马北一个趔趄,又被我带着往前跑去。前面光线越来越明,我扒开摆在通道里的一些杂物钻了出来,仔细一看原来这是一条废弃的安全通道。我和司马北看看四周无人,沿着绿化带向外面逃去。通道里还有隐约的枪声传来。
“等等我。”高个子突然从通道里钻出来,然后用打火机把通道里的杂物点燃了抛进去,通道里顿时浓烟滚滚。高个子的腿上中了一枪走路一摇一摆的,我赶紧扶住他。“快去叫辆车!”高个子推开了我。我跑到路边拦下一辆车。高个子上去后,司马北正要进去,被高个子推了下来。“把他丢掉,他是他们的人。”高个子让我快走。我下了车,把司马北拉到前面的位置,自己和高个子坐在一起。车飞快地朝前开去。
“你会后悔的。”高个子对我说。我问他的脚怎么样,他说扭伤了,不碍事。“你会后悔的。”高个子又说。我把自己和司马北的事讲给了他听,他才打消了顾虑。“那,刚才这些人是怎么找到你的住所的?”高个子还有点不放心。我只好对他说自己到街上去过了。高个子抽了我一个耳光,“你死了倒无所谓,我怎么向组长交代?”我捂着脸,不敢提自己和司马北去救小女巫的事。
车子开了十来分钟,司马北要求下车。高个子一把抓住了他,不让他下去。“你怎么能限制我的自由?木子,他是什么人?”司马北问我。我问司马北下去干什么。“我感觉小女巫有危险,我们得立刻把她带走。”司马北说。高个子让我不要听他的。我左右为难。“木子,如果小女巫被他们抓走了,那就更危险,我们就无法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司马北说。我恳求高个子去看看。高个子处理好脚上的伤,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们把车开到小女巫家附近。小女巫已经放学回家了,正在屋前的水泥地上和几个同学玩橡皮筋。她们跳得很开心,长发随着一起一伏。“哪有什么危险呀?”我问司马北。司马北没有说话,很机警地看着四周。四周一片祥和的景象,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发生。“难道我的感觉错了?”司马北自言自语。“我看你是想找个机会逃走。”高个子说。
不一会儿从楼上匆匆跑下一个女人来,她对小女巫说:“快走!爸爸住医院了。”这个女人拉着小女巫的手,焦急地寻找着车子,可是四周都没有。她跑到我们的车子前,对我说:“能送我们去一趟医院吗?我爱人住院了,情况非常危急。”说着,她的眼泪就落在了玻璃窗上。小女巫也恳切地看着我们。
司马北招呼她们赶快上来。高个子有些顾忌,他担心我的安全。“救人要紧。”我对高个子说。高个子看看母女两人实在可怜,就同意了。我打开车门,把母女两人接了进来。“叔叔。”小女巫喊了我一声。我点点头,小女巫直直地看着我,她的目光始终不离开我。让我有些心慌。小女巫的妈妈一心想着丈夫,也没注意到我们。“叔叔,你的心里有鬼。”小女巫说,“和我爸爸的一样。”“你这孩子真逗。”我说。
两旁的街景飞快后退,汽车在呼啸。“我是认真的。叔叔。”小女巫缠着我。我想起司马北和我说过,小女巫的爸爸昨天还是好好的,现在就危险了。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叔叔,我是认真的,这个鬼就在你的肚子里。”小女巫指指我的肚子说,“这是它的嘴巴,你不用担心,还闭着。如果它张开了,大得很,什么东西都可以吃下。这是它的手,很长很长的,可以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它的脚在这里,走起路来无声无息,跟着你也不知道。”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你相信我了吧?”小女巫看着我,在她孩子的表象下,有一股洞穿一切的灵气。我点了点头,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我天生就有这个能力,其实我很早的时候就看到了爸爸的肚子里有个东西。我告诉他他不相信。”小女巫偷偷地对我说,她对我有一种亲近感。
把母女俩送到了医院,高个子要带我和司马北回去。我和司马北不同意,我们都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高个子这个小女孩的爸爸是市府办公室主任,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对华鑫集团的案子调查会带来很多好处的。
我们跟着母女俩走去,高个子的脚还有点痛,一拐一拐的,但他的目光一点都没有放松,不时地在前后左右扫视着。小女巫走得比她妈妈快,妈妈气喘吁吁地小跑着,高跟鞋在地面上哒咯哒咯响。到了三楼的重症监护病房,透过玻璃,小女巫的妈妈看到自己的丈夫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不要怕。爸爸没事的。”小女巫安慰妈妈。妈妈搂住小女巫哭得更伤心了。
小女巫的妈妈看看四周,走廊里竟没有一个市府的领导在,她的心里更是一阵悲凉。我透过窗子,看到办公室主任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变黑了。“怎么会这样?”我问司马北。司马北说:“现在还只是开始,如果得不到遏制,他的皮肤还会变得更黑的,最后会像一个炭化的干尸一样。可是,奇怪了?按他的情况,应该不会发作得这样快的。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啦?”
我问小女巫她爸爸昨天回过家没有。小女巫说没有。我想从她妈妈那里了解情况,看她妈妈哭得伤心,又不忍心打扰。“这里很危险。我看那个人很可能感染了炭疽病毒。”高个子说,“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不是炭疽,是鬼胎发作。”司马北说。“不要跟我谈鬼,这世上哪有鬼?”高个子生气地说。“世上没有鬼,人的肚子里有鬼。”小女巫说。高个子打量着她,也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一股巫气儿。“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这样说话?”高个子瞪了她一眼。“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女巫就这样倔强。
小女巫的妈妈哭得昏死过去。我连忙把她抱住,小女巫把妈妈摇醒对她说:“妈妈,我能救爸爸。你不要害怕。”小女巫的妈妈痛苦地笑了笑,她怎么会相信一个孩子的话呢。“我说的是真的,妈妈。”小女巫说,“你看爸爸身上都黑了,他是太脏了。你告诉过我的脏东西放在水里洗一洗就会变干净了。妈妈我们去帮爸爸洗一洗吧。”“傻孩子,爸爸又不是布娃娃,他生病了。”小女巫的妈妈怜惜地摸着女儿的头发。“真的,洗一洗,爸爸就变干净了。”小女巫坚持着。高个子捂着嘴背着身子笑。
司马北看到有医生出来,把医生叫到一边,告诉他这个小女孩的想法。医生扶扶眼镜,他的眼镜差点掉下来了。“她是个孩子,你不会也是个孩子吧?”医生惊奇地看着司马北。司马北把自己的证件给他看了,医生把证件扔在地上,说:“假的。你花20元钱买的吧?”“医生叔叔,你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能救我爸爸。”小女巫拉住医生的手恳求他。医生安慰了她几句,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妈妈,他们不让我进去给爸爸洗澡。我们把爸爸接回家里去吧。”小女巫对妈妈说。妈妈伤心地叹了口气说:“等爸爸好了我们就回家。”“可是他们不让我给爸爸洗,爸爸怎么好得了?”小女巫缠着妈妈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