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把汪直处死,朕怎么样都是使不得的,毕竟汪直是一个能够帮得上朕的人。可是要为了汪直这件小事儿而得罪皇长公主那也当真是不值得,所以朕现在十分为难才来找你出主意啊。”
万贞儿一听,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在心里想:“当初怂恿皇上去攻击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其实就是自己,难得皇上现在还不记恨自己,没有把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推,那也是好事一桩。既然如此的话,那么的确是应该想个办法帮助皇上了。”
想了半天,她终于对朱见深说道:“皇上,臣妾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以行得通。如果可以行得通的话,一来可以平复皇长公主的怒气,二来又可以让皇长公主不再记恨皇上。这个方法做的好的话可谓是两全其美,做的不好的话那还是会得罪皇长公主的,只不过汪直却不必死,所以臣妾还是要跟皇上讲清楚。”
朱见深连忙点头,说道:“好了,好了,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卖什么关子了。只要能够帮得上忙,你就直接说出来吧。”
“是,皇上。”万贞儿恭恭谨谨的说道。
她说:“皇上,如今皇长公主所生气的无非是因为汪直扫荡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事情。皇上如今扫荡了忏情门和烛影摇红也算是给烛影摇红和忏情门一点颜色看了,皇上的目的也算达到了。皇上,不如就卖个顺水人情给皇长公主,先把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关在牢里的弟子给放了吧。”
朱见深有些恼怒的说道:“这还用你教吗?要是朕连这个法子都想不到,朕这皇帝岂不是白当了。”
万贞儿连忙赔笑着说道:“皇上,您还别着急。贞儿想要说的还没有说完呢。”
“那你还有什么主意?”朱见深冷冷的望着她。
朱见深本来以为他来找到万贞儿,万贞儿可以帮他想出一些好的主意的,但却没有想到万贞儿帮他想出的主意是如此的不中用,这些事情他早就想到了。
如果是想要找人出谋划策的话,又何必来问万贞儿呢。
万贞儿见他有些生气,便连忙安慰他说:“皇上,您不要生气,还有一桩事情就是关于处治汪直的事。
朱见深的怒气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点头说道:“好,你说。至于这处治的汪直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皇上,臣妾以为现在皇长公主之所以对汪直有恨意,是因为这件事情皆是因为皇上主导的。皇长公主迁怒汪直那也只不过是想找个发泄的原由罢了。皇上不如就卖个人情给皇长公主,皇上把汪直从现在的西厂督公连降三品,到时候给他降职。一来可以平复皇长公主的怒气,二来又让汪直得到了惩罚,但是又可以保存汪直的性命。这么一来,对皇上……对汪直还是对皇长公主都是好事一桩,只是奴婢不知道皇长公主肯不肯接受这个建议?皇长公主的性子素来是刚烈的。”万贞儿忧心忡忡的说道。
朱见深听她这么说,一拍大腿说道:“哎呀,你这个方法可真是好呀,朕为什么没有想到呢?皇长公主她再刚烈,那也是朕的长辈,她什么事儿也要为朕考虑,不是吗?她倘若不为朕考虑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是那么美了。总之,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朕来处理,朕一定能够把这件事情来处理妥当的。万贵妃,谢谢你给朕出谋划策了。”
说完之后,朱见深便连连嘉奖万贞儿。
万贞儿连忙跪下来,恭恭敬敬的说:“能够为皇上出谋划策那是贞儿的福气,皇上别的什么都不要说了。要不然的话,倒显得把贞儿当作外人了。”
朱见深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万贞儿的咸福宫中走出来。
走了出来之后,他便跟古冷意商量万贞儿的这个事情。
如今朱见深已经全心全意的相信古冷意了,因为古冷意往往能够给他出一些主意,而古冷意所出的主意都令他很满意。
古冷意听了之后,也赞同说道:“事到如今根本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了,娘娘说的这个办法虽然是权宜之计,但是也可以应付一时。倘若皇长公主肯答应的话,那么就万事可了了。”
于是,朱见深听他这么说,便应声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先去这么做吧。”
于是,朱见深便下了一道圣旨,把那汪直贬为西厂的一个普通的锦衣卫。
那些原来受过汪直气的锦衣卫,忽然之间见汪直被贬了官,被贬成了普通的锦衣卫,而不再是以前的西厂总管。
有很多人就趁机落井下石,想打击汪直。
谁知道那汪直竟然像一块石头一般,一点儿都不为所动。
因为汪直心里明白,皇上现在打击他只不过是做给简怀箴看的。
皇上虽然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羔羊又不肯要他的性命,那么说明皇上心中还是爱惜他这个人才的。
而他自己今日替皇上顶罪的这件事皇上恐怕也会记得,所以他以后要得到重用那是迟早的事情。
面对众人的挑衅,汪直一般都不应声。
因为他只是把那些人的样子和名字给记下了,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出人头地的时候他会让那些人好看,这就是汪直。
汪直就是如此一个心狠手辣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简怀箴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她很是生气。
她本来是希望皇上把汪直交给她处理,按照她的想法她也未必真的会把汪直杀死。
虽然说这汪直的确是扫荡了烛影摇红和忏情门,一来朱见深肯放人了,二来她觉得这件事情多半都是朱见深的主意,至于汪直只不过是一个替朱见深执行的刽子手罢了。
所以简怀箴之所以非要跟皇上要人,之不过是想要看看皇上对自己的诚意如何。
没有想到皇上非但不肯把汪直交给她,反而还诸多狡辩,这让简怀箴觉得很是心灰意冷。
于是,简怀箴便兑现了她以前的承诺,出走江南。
简怀箴以前的时候曾经在江南住过很久很久的,就是在朱见深的父亲的时候她也曾经在江南呆过很久。
那时候还是先皇亲自去江南的寻常巷陌之中把她迎了回来。
而今简怀箴想到如今要离家去国重新回到那里了,一时之间也难免心思惆怅。
但是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走不可了。
首先自己走了,一来可以给皇上一个脸色看,让皇上知道他做错了。
二来她这次出走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可以迷惑那背后的神秘组织。
背后的神秘组织现在已经知道简怀箴正在查他们了,他们肯定对简怀箴充满了警惕,简怀箴做起事来一定处处掣肘。
可是倘若简怀箴可以以跟皇上闹僵了为名去到江南的话,他们就不会再那么怀疑简怀箴了。
简怀箴心里是这么想的,她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怀明苑中的江少衡和纪恻寒……方寥等人。
江少衡听完之后,幽幽一声叹息说道:“如此以来,又要苦了公主妹子。那江南可是公主妹子的伤心之地啊。”
江少衡不提这伤心之地还好,一旦提起来简怀箴只觉得愁肠百结,在那江南之地她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
至今她仍旧记得以前的南宫九重,在江南因为算计她而变得疯狂一事。
想起来,都让她觉得心有余悸。
但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所以简怀箴很快便收拾完毕,离开了北京城,一个人去到了江南。
简怀箴走的消息传到了朱见深的耳中,朱见深很是无奈,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把汪直给告出来,而第二个选择就是只能让简怀箴走。
权衡之下,他觉得第二个方法或者还好一点。
虽然说简怀箴现在是负气而走,但是说不定她到了江南之后沐浴在江南明媚的山水之中……说不定心灵受到荡涤,对皇上的怒气从此就消了一些呢。
而如果她继续留在京城之中,非要坚持杀了汪直的话,朱见深觉得对自己不好。
简怀箴走了没有多久,又重新起用了汪直。
因为他觉着汪直的确是一个很有用的人才,也的确能够帮得上自己的忙。
重新起用汪直之后,那汪直比起上次就更加气焰嚣张起来。
而那些之前曾经嘲笑过汪直的锦衣卫谁都没有想到汪直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前一段时间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如此的落魄,但是过了没有多久他竟然不但重新起步了,而且又重新做了西厂的总管督公。
这令众人都觉得十分诧异。
现在最倒霉的就要数那些之前嘲讽过汪直的人了,他们都嘲讽汪直上的快下的快,但是汪直不但上的快下的快,而且他又接着起复的本事也是很快的。
这都是众人没有预料的,而这一切却早已经在汪直的掌握之中了。
汪直上任之后,他并没有直接的去跟以前那些嘲笑过他的锦衣卫清算。
因为他知道倘若自己光明正大的跟那些锦衣卫清算的话,一定会引起其他锦衣卫的不满。
非但没有跟那些锦衣卫清算,他还对那些锦衣卫额外犒赏,说那些锦衣卫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缺点,赏赐了那些锦衣卫们很多银两,让他们以后可以肆无忌惮的同自己相处。
那些曾经嘲笑过汪直的锦衣卫们没有想到汪直是如此的大人大量,一时之间不禁对他心悦诚服。
而汪直则信奉一个信念,他的信念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时之间,汪直的势力在后宫之中如日中天。
而这个时候万贞儿因为帮皇上出谋划策有功,也重新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和宠爱。
反而是唐惊染因为上次帮助烛影摇红的人阻止汪直等人的围剿,所以让皇上很是不快。
皇上对唐惊染就越来越冷淡了,而他对万贞儿则越来越信赖,他对万贞儿已经形成了一种倚靠的关系。
因为万贞儿让他觉得是他的伙伴,而不是单纯的一个妃嫔。
而万贞儿做得很多事情都可以弥补他性格的缺陷,万贞儿可以帮得上他的忙,所以这么一来万贞儿的气焰在后宫之中顿时又权势熏天。
而朱见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深深的无奈,一方面因为简怀箴的出走让他觉得自己一瞬间没有了主心骨。
虽然说有些阴谋诡计的事情还是可以同万贞儿商量的,但是一旦牵扯到国家大事万贞儿哪里又懂得那么多。
而让朱见深还郁闷的一件事情就是那李贤。
李贤的病如今竟然越来越重了,随时都有灯枯油尽的危险。
李贤是这朝廷中的大忠臣,李贤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朝廷,这一点朱见深是深深的了解的。
而因为李贤的出走,致使朝廷之中的忠臣空缺。
于是,一时之间朝廷之中朝臣们也变得十分混乱起来,还出现了分党别派。
人人之间相互争斗和倾轧,完全不为国家和社稷着想,只是为了谋取私利。
这让朱见深越发的怀念起李贤的好来,而且他越来越有些想念简怀箴了。
他觉得简怀箴在自己身边,虽然自己和简怀箴闹别扭,而两个人甚至可能会心生芥蒂,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有简怀箴的提点那么他才不会走错路,他在后宫中的一切才走得平坦。
这一日,朱见深下朝以后百无聊赖,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里。
他恰好经过冷宫,听到冷宫之中传来了一阵嚎哭之声,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便走了进去。
他信步走进去之后,忽然想起那王皇后如今已经被囚禁在冷宫之中有快一年的时间了。
他想去看看王皇后,便询问了一下王皇后的住处,然后便独自一个人走了进去。
那王皇后被囚禁在一个独门小院之中,过的日子还算好,并不像是被锁在冷宫之中的那些宫女们过的暗无天日……不见日光的生活。
皇上信步走过去之后,那里守着两个太监。
他们猛然看到皇上驾临,都吓了一跳,连忙给皇上跪下请安。
朱见深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朕也只不过是信步才走到这里的。这件事情你们谁也不要告诉,也不要大肆张扬。”
因为朱见深知道那王皇后是因为当初跟万贞儿有戏,所以才会被关在这冷宫之中的。
倘若这事儿一不小心被万贞儿知道了,那么对王皇后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太监们见皇上这么叮嘱,于是人人都叩头答应着。
这冷宫之中的太监也比别处的太监们过的日子苦些,别处的太监们只要是主子发达了他们也跟着发达,但是这冷宫之中的太监他们的主子要不是过气了就是犯了重大的罪责,所以才被囚禁在冷宫之中的。
那妃嫔们一旦进入了冷宫,就经不住容颜的消磨……也经不住岁月的摧残,她们接下来的日子一定十分的苦,所以这些冷宫之中的太监们也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而今他们忽然看到皇上来了,自然是都觉得十分奇怪。
因为能够在这里见到皇上那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呀。
朱见深摇了摇手,对他们说道:“好了,你们也不用管朕了,朕自己走进去看看吧。”
于是,朱见深便走了进去。
走进去之后,他看到这冷宫之中竟然种了星星点点的小花。
那些花叫不出是什么名字,结出的都是浅蓝色的花朵,看上去十分的美丽。
在这寒日里竟然显出一份独特的光辉,散发着一份宁谧和安静。
朱见深在这后宫之中见惯了争权夺势……尔虞我诈,已经远离这份宁静很久了,所以当他看到了之后,心里觉得一阵悸动,便忍不住走了进来。
等他走进来之后,发现那冷宫同当初周太后所居住的冷宫没有什么差别,都是里面有几间房。
其中有一间房里面有一张床榻,而另外一个地方则放着一些七零八散的做饭用的东西。
这里其实看上去就像一个纯朴的农家小院一般,反而一点都不像后宫了。
其实寻常百姓过的也只是这种日子,只不过寻常百姓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被禁锢在这里的宫妃过得却是清清冷冷的日子,没有办法享受那份自由与安静罢了。
朱见深忽然走进来,他看到王皇后正坐在那里,一板一眼的正在那里刺绣。
他看到王皇后的容颜消磨了不少。
王皇后比他还小上几岁,整个人也不过才十八九岁而已,但看上去竟然像是二十好几的样子了。
而且那王皇后的头发枯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济。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说什么。
朱见深见了一时之间很是怜悯,便喊了一声:“皇后。”
那王皇后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仍旧是继续做她的事情。
他便忍不住又喊了一声“皇后”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那王皇后抬起头来看到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王皇后往前靠了两步,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他说:“喂,你是哪个房里的太监,竟然敢来到本宫这里,是不是找死呀?赶紧给本宫跪下请安。”
朱见深听王皇后这么说,不济于闻到晴天霹雳。
他不知道王皇后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有一个感觉涌上他的心头,难道是王皇后她疯了,王皇后真的疯了?
朱见深脑海中盘旋着无数的疑问,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不能再次深情的呼唤了她一句“皇后”
王皇后忽然对着他咧开嘴笑了起来,王皇后把手中的刺绣给他看。
“你看嘛,我这绣的是鸳鸯,这只鸳鸯是皇上,这只鸳鸯是我,皇上最喜欢的就是我了。我是皇上的皇后,我和皇上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你明白吗?我想你也不明白的,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哪里明白那么多呀!”
王皇后越说越高兴,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朱见深看到她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面十分难受。
此时此刻,他当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王皇后真的疯了。
王皇后当初被关在这里是因为她使了阴谋诡计,朱见深也知道这件事儿。
简怀箴把王皇后困入冷宫的时候,朱见深并没有阻止,因为他觉得这是王皇后罪有应得。
可是而今看到王皇后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昔日的千金小姐如今消磨成了一个疯妇人,让他心中怎么不觉得寝食难安呢。
“皇后,为什么你会变成这般模样啊?”他用手擒着皇后的脸,小声的问道。
皇后却猛然挣脱了她的脸,对他说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碰我。本宫告诉你,要是敢再碰我我就告诉皇上,让皇上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
王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在那里蹦蹦跳跳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高兴。
她好像是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了,所以一看到人的时候就格外的兴奋。
朱见深见了之后,就觉得心中涌上了层层叠叠的悲悯之色。
他对王皇后说道:“皇后,你不要再疯了,朕把你重新给召回到坤宁宫去好吗?”
朱见深是一个这样子的人,当初他同吴皇后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也曾鹣鲽情深虽然说他并不是真正的很喜欢吴皇后,但是他对吴皇后可算是尽心尽意。
吴皇后死了之后,他还一心一意的想为吴皇后修建那吴皇后仙祠。
而今这王皇后虽然之前的时候只是得到了他一段的宠爱,但是朱见深也算是一个长情的人了,他看到王皇后的处境,仍然是忍不住心里十分怜惜。
王皇后猛然推了他一把,说道:“哼,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不要来本宫这里,你要再来本宫这里,本宫就找皇上把你大卸八块。”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见剪刀做出大卸八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