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怀恨负气的青涩少年,如今在多年大漠风沙的凛冽中,变成伟岸的大丈夫了。
记忆中皎洁温润的脸旁,添了几分麦色的稳健,明艳似骄阳的瞳眸在那细长的丹凤眼中,多了几分内敛沉稳,可望向她时一如当年的温柔。
忽然间他一把扯下她颜面上的面纱,狠狠的将其揉碎,明艳的眼眸就像是久违水源的路人,贪婪的凝望着她。
他用力紧抿的双唇微微颤抖,令唇色不再红似的朱丹,她知道他在压抑着,在等她开口。
可在当年她逼迫他迎娶了东方明美,他伤心离家远赴边疆的那刻起,她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和他再说些什么,因为不论再说些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他们就这么对望着,沉默着。
在他眼里她更美了,那玉琢冰雕一般的容颜比起三年前,似乎多了融融的暖意,不再透寒刺骨,不再有那一心只为达到目的,而对她身旁的人近乎于无情的淡漠。
风吹起了她的发丝高高飞扬,如似那盛开的黑色玫瑰,明知玫瑰虽美,却满带棘刺,每每碰之便会伤痕累累,可他仍不悔的想拥有她。
“为什么没来找我。”他终于不再忍耐,也是第一次向她咆哮着。
她微微的垂下头来,发丝也随之垂下,婆娑的将她轻掩,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沉默依然。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的不可靠吗?”
她的沉默让他痛彻心扉。
他的痛楚从他胸膛的砰然传导了给了她,让她一震。
“不是的,哥哥,我……”末了她语塞了。
他痛苦的拧头向一侧,胸膛重重的几番起伏,她知道他在压抑着,唯恐自己的情感过于外露,而惊吓了她。
轻轻的叹了口气,“听轩哥哥,你为了听音早将自己的幸福付出,听音又怎能再让你添烦忧?”
“烦忧?你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就能让我没烦忧了吗?幸福?我今生的幸福,最为想与之携手的人,却是我永远不能碰触和逾越的,她在遥远的彼岸……”他说着失神的缓缓向她伸出手来。
他的话虽没明说,可她懂。
“都怪我,我明知师父和东方明美在算计你,我却佯装不知……”末了,他悔恨交加。
“她们是你的师父和妻子,你这么做,站在一个丈夫的立场和……”
“不是的,”他倏然打断她的话,“我在心底希翼着,当你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你……你便会来找我……”
震撼于他的浓情,可想而知在那边关寂寞的岁月里,他是如何度过那思念的漫长。
伸手将他抱住,用自己娇小的身躯予他安慰些许。
思念了一千多个日月的人儿就在怀里,令他再难压抑心头那份情愫,逾越伦常礼法,深深的埋首在她颈窝。
当一丝温润湿透了她的嫁衣时,他方道,“我真蠢,就这样把你推向了深渊。”
素手轻抚他后背,柔柔的说道,“不,哥哥,不怪你,这是听音自己选的路,不怪任何人。”
他猛然抬起头来,惊愕写满他微红的双眼,“你说什么?”
拭去他俊彦上的微微湿润,“哥哥,如若不是听音自愿的,没人能强迫听音做任何事。”
“为什么?”
他忽然害怕了,害怕从她嘴里说出,她是在为那个人而牺牲,因为当年她也为了助那个人登基,而让自己娶了东方明美。
“听轩哥哥,听音远嫁雀屏不是为了国家兴亡,也不是为了民族大义,更不是为了任何一个人,”轻轻依偎在他胸前,“只为了一个跨越时空的使命。”
那紧揪着的心,终落地,可是,“跨越时空的使命?”
云听音笑而不语,解下他系在腰间的香囊,笑得更为明媚了。
那是她第一件刺绣作品,他加冠那日随手送了他,后来她才知,只有相爱的男女方能赠予香囊。
“还带着呢?”
“怎能不带,也只有这香囊稍解我心中的苦闷。”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掌心中已显旧的香囊。
此时,一声号角嘹亮,让云听轩又顿时紧张了起来,因为这是在催促云听音。
亲手再为他系上香囊在腰间,“听音要走了,哥哥。”
“不。”云听轩紧抓着她不放,“跟我走,我带你离开,离开这所有的是非,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末了,他的话语被她以吻封缄。
虽只是轻轻的碰触,却激荡在心头,更惊呆了他。
“哥哥,听音向你起誓,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回你身边。”
说完,在他惊愕间,提起衣裙如似那轻盈的鸿羽飘然离去。
可在她离去不久后,一声撕声裂肺的长啸,却也撕痛了她的心。
“音儿”
虽没那大川河流的壮美,却有着小桥流水人家的清幽,虽没群山峻岭的恢弘,却有着一马平川的快意,这就是江南,这就是南雀屏国。
雀屏国的都城——凤凰台,皇宫大内的城楼高崇几欲刺入苍穹,其之壮观与威严,彰显着雀屏国国力之强盛。
虽然早已快马先行通报于雀屏国他们的到来,可和亲队伍临城下,其依然紧闭城门,任由着丝竹乐鼓喧天。
望着徐徐落日欲西沉,张瑞祺也不由得心生怒意,可如今身为使节忍方为上策。
而云听音倒是不以为意,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惬意的在宫女们轻扇的柔风里小品鲜果。
“公主,这雀屏国欺人太甚了。”小宫女阿紫愤愤然道。
经过几日的相处,云听音知道这小姑娘品行豪爽心直口快,得罪人也必定是有的,也难怪被其他有心计的宫女,会设计她来陪嫁这趟苦差。
轻拭双唇,淡淡然道,“无非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吧了,他们会开的。让张大人下令,乐师们轮番休息,保持好充足的体力,这样方能持续高奏乐章。”
“为什么公主?他们都不给我们开门了,我们干吗还傻傻的奏乐呀?”小阿紫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