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南宫寒澈几乎脱口而出,我想见你。
是的,他想见她,哪怕明知她那身火红的嫁衣会灼伤他的心,他仍是来了。因看着她着嫁衣,会让他想起他们也曾有过的洞房花烛。那一夜她也如似现下一般,一身娇媚的红衣独依窗边,而他也似方才一般,在窗外偷偷的望着她。
他们的新房还在,那床榻也依然为她留着,他也习惯了在她榻边打地铺,每每入夜他皆不敢点灯,怕满室的通明会将那新房照亮得过于透彻,透彻得连让他假象着她依然在的机会都没有了。
然,这些今都不可道出了,因不论是任何话语都是逾越了礼数与伦理了。
“恨她吗?”
云听音突然道,而她话语中的‘她’的他也自是明了是何人的。
南宫寒澈摇摇头,几分沧桑在其中,“她也是身不由己。”
“那……还爱她吗?听音曾问过你,如若她沦为阶下囚,你是否还会要她?你当时是万分之肯定的说,会。而如今呢?”
南宫寒澈深深的看了她许久,久到云听音以为他不会答她时,他忽然轻轻道,“一直以来我以为我爱她,直到我真正爱的人离开了我,才发现,原来想与她一起只是一种从小而成的理所当然罢了。”
云听音微微一愣,在南宫寒澈身边的时日虽不算长,可却未知他还另有心爱之人,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而他那话末之言,“理所当然?”
南宫寒澈凄然淡笑,“因习惯与她一起,故而理所当然的觉得长大后就该一起。”
云听音轻叹一声,“是呀,习惯有时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就像她习惯了月的宠爱,故而当他蓦然变了,她几乎接受不了那样的事实,甚至欲自闭自己的世界。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因在她被南宫陵光册封为妃时,我并未感到伤心,只是气愤而已,而当……”说至此,他的目光压抑的幽幽,“另一个她离开我时,我却痛彻心扉,后悔莫及,但为时已晚。”一声轻叹,中又有多少旁人不可知的懊悔在内。
“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人儿已嫁作人妇了……”
纵然云听音对情感再迟钝,也明了他话中那个‘另一个她’与‘人儿’是谁了,可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继续佯装不知。
看着人儿平静而依然美丽的小脸,南宫寒澈的目光贪婪了,贪婪的将她的容颜刻进眼底,那样他便又有了可继续坚持的动力。
其实他有何尝不知,他的坚持与等候是无果的,但他仍偷偷的奢望着有奇迹发生的一天,就似当年她从天而降般的出现在他面前,说要嫁给他。
虽然最终人儿仍未明了,可那深藏在心的话语终告知与她了,便够了。
深深的一声叹息过后,他再度望向人儿,“他也来了。”
佯装着平静聆听的云听音终不能再伪装而起了,“什么,他怎么会来?他又怎么可以来?你又怎么可以让他来?你该知道如今的真武对于他来说,是何等的险地。”
“拦不住,他非要来,一是真武国中凰现,二……他说想……见你。”南宫寒澈也甚是无奈。
云听音颦蹙而起,“看来这大势所趋,听音真的是无法力挽狂澜的了。”
南宫寒澈蓦然一惊,“难道这其中又有何阴谋,可此次凰现绝非凡人所能操纵的,因火凰纸鸢竟然在祭祀大殿中无风而飞,且直指北方真武,这传言绝非有假才对呀。”
云听音垂眸,纤柔的眼睫将她的瞳眸敛进阴影之中,令人不可察觉其中之流光隐隐不安的闪动。
终,云听音还是未答他之话,而道,“听音虽无法力挽狂澜,但听音曾答应过东方兰馨,保南宫陵光之周全,还是可做到的。”
“音……”
南宫寒澈还想说些甚,却被云听音所打断了,“听音会想办法见见他的。”
说罢,云听音关上了窗叶,将他与她用那一扇镂空的雕花窗叶所分隔,也将他的目光隔绝在外,只留一抹模糊的红艳在他眼眸中。
殿堂之内,一身红艳喜袍的北堂残月,在见那被喜娘搀扶着徐徐走来的人儿时,俊彦之上终稍现了几许紧张。
紧张多可笑的词语,他虽极力想否认,可如何都压制不住那愈发随着心跳而砰然的紧张来。故而当他那从未轻易现喜怒的颜面上,终外露情绪时,众人皆惊,但他却未察觉。
龙凤嬉牡丹之富丽喜帕下,隐约可见凤冠衔珠帘,珠帘轻摇曳,红唇娇艳晶莹隐约其中,如似鲜红樱果般娇滴,引人一品。
大红的嫁衣之上以花鸟刺绣为边,龙凤呈祥在那长长裙摆之上,再添尊贵与雍容,如此一身绝美的嫁衣着于人儿之身,令其不输北堂残月之不凡气势。
走过红地毡,跨过马鞍,撒过谷豆,射出三箭后,人儿总算是姗姗来到他身旁了。
红烛高烧,奏乐鸣炮,可一切都成了背景,他一心欲掀起那喜帕来,他不要看不见她。
就在他的心仍在做思索之时,手便迫不及待的掀开了那遮挡了他视线的红帕,一阵低低的惊呼便也随之响起。
北堂残月这时方知,自己竟然失控了,但在望见那珠帘内人儿,如似那出现于云开出的皎月般,不经意间所流露的圣洁与娇柔之态,他又顿时失神了。
此时喜娘最先从惊愕中醒来,圆场道,“王爷别心急,等拜过了天地,入了洞房才可以挑盖头呢。”
顿时一堂哄笑,北堂残月也稍是不自在了,唯独云听音依然清冷漠然,如似与她无关一般,可她那秋水美目中已倒映出那如似太阳神般耀眼的男人来。
在她眼中,那个男人愈发的耀眼了,纵然无了前尘的记忆,但他似乎也适应了。
喜娘再度盖上那红帕,眼前又是一片刺眼的红,她垂下眉眼,看着脚下的一方倒映着烛火的光洁地面。
此时一双祥云缭绕的靴子入得眼来,不多时又现一双白皙而纤细的指掌,携着他独有的冷牵上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