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虚弱又无助的眼神,我的心开始泛起了涟漪,是否莲儿那日在大火中也有过这般无助又渴望求救的眼神,我微颤着一把抓住她因失望而放开我衣角所收回的手,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了两个字,“放心!”。看着那双微微泛起精光的眼眸,我一笑置之,同颜姐姐一起扶起那名几乎快进入晕厥状态的女子,交由颜姐姐从旁照顾着,转眼看着那两个年轻汉子不悦道:“你们是谁?为何如此对待她一个弱女子?”
“你少管,把那女子交给我们。”
“不交呢?”
“不交就去见官,那名女子是我们家员外买来的第七房妾,性格桀骜不驯、屡教不改,被贬为丫环还几次三番想着逃跑,就是见了官也是我们员外理正。”那两个年轻汉子不屑地说道。
此刻正有顶奢华的轿子从人群让开的道抬过来,轿子上下来一个四五十岁身着华衣的老头,见那两个年轻汉子冲那老头毕恭毕敬地喊了声“老爷”,所有的人也便明了那老头的身份。
“你就是员外?”我问道。
“当然!”
“为何对那女子出手如此狠?”
“她是杜某的妾,怎么对她是老夫的事儿,与你这个黄毛丫头何干?今日你若将她交给杜某也就算了,如若不然,哼哼,公堂上见!”
“见就见,怕你啊!我倒不信你放任手下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倒还有理了?就算是你买的妾又如何,这都半百的岁数了居然还想着老牛吃嫩草,都已经纳了六房妾还不满足,我倒是真怀疑你体内的小蝌蚪够不够用……”我一脸鄙夷地说出口,气得那老头络腮胡子一抖一抖,嘴角抽搐,非常明显而又低级的生气迹象,指着我强硬地憋出了一个字,“你——”,便没了下文。
“我?我好得很,比你健,比你能跑,但不比你色——”的确,原谅我吧,我是故意滴,我就是故意想要气死他滴!
满身血迹而又脏得如同一个破烂乞丐的女子被颜佳儿搀扶着,全身的剧痛疼得她汗水直流,满口的血腥味,她知道此时的自己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连日来所遭受的痛加上此时全身的剧痛让她觉得似是命不久矣,可事实也的确如此。
此时的她只剩下了半条命吊着,身上到处是皮开肉绽的伤痕,几次痛得快昏厥过去,可她却始终咬着牙凭着半口气以坚强的意志迫使自己清醒着,她要牢牢地记住身上的剧痛,彻彻底底地记住此时所承受着的伤痛,将这种深入骨髓的同刻在心里;另一方面,清醒着意识半睁着虚弱的双眼是为了记住那个女子,那个此刻正为自己同员外无畏地进行着舌战的女子。
“来人,把那个不知死活的黄毛丫头活捉了随老夫去公堂!”员外毛都快气炸了。
“说不过就动手,抓不住就活捉,员外您真是好绅士呐!”我冷嘲热讽,却也不敢怠慢了那两个欲活捉我的下人,见他们挽起胳膊肘的衣服,大有一种跟我拼一架试试的气焰,我见势不妙,转头往马车那边喊:“义父,愣着干嘛?还不快来救救萱儿?”
“咻”的一声,车门一开,一身永不变装的义父依然站在我的身旁,仰头笑得那叫一阵虐人的开心啊,我不禁暗暗佩服起义父来,我上一秒刚喊完,下一秒义父便站在我身旁了,没人看见义父刚刚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只看见一个黑影在我身边幻化成一个人,就这样,那速度的确快的令人咋舌。“义父,你笑什么?别再傻笑了!”其实我很不忍心打断义父大笑的举动,可眼下情况危急,再加上义父的笑声貌似有点寒碜和可怕,笑得我的心渗得慌。
义父的笑截然而止,虽不见义父的面容,但瞧见义父那双幽暗精灵的眼睛我绝对可以猜得出他咬牙切齿地白了我一眼外加鄙视我。
我干咳了一声,冲着那脸色已由青转化为黑的员外喊道:“喂,老不死的,有种你就挑战我义父!”
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所有人的脸色都由青转化为了黑,空气都似乎于此刻凝结了。“凌……凌雅先生……”员外恭敬地对义父做了个揖。我一愣,忘了义父可是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大大大大富豪啊,又盘踞在谢安郡,这谢安的百姓何人不识义父,况且义父还着装特别,就算光听名声初次见到义父的都能一眼识出他便是赫赫有名的首富凌雅尚啊!这倒也好,救人更方便!
“喂,老头,你怎样才肯放了那女子?”义父还没说话发言权就被我抢走了。不错,我这是的的确确的恃财傲人,我有钱,你拿我何?我有权,你又耐我何?
“老夫是花钱买的她,怎可说放就放?”员外耐住性子,此女同凌雅尚认识,定不可得罪,但还是死死咬住那女子不肯放,怎么说也花了他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啊,他那个心痛啊!
“那我替她赎身,一万两白银够不够?”
员外一阵错愕,双成的白银,净赚了五百两,正错愕着不知如何答应时,此女以为对方嫌赎金少,心下一横,一口价:“一万两,黄金!”众人一阵冷抽,凌雅尚眼角发白,连同那个受伤的女子惊吓不小。
终是结束了这场荒诞的单方提价购买的交易,员外大喜过望地携着天下掉下的一万两黄金回府了。“你家在哪?”
女子摇摇头表示无家可归。
“那你亲人呢?”
女子摇摇头表示无亲无故。
“那你以后打算如何?”
几欲昏迷的女子强撑着意识,“噗通”一声不顾疼痛地跪在凌雅萱儿的面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求……小姐……收留……”。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从她不顾一切为自己赎身的那刻起,一万两黄金买回了她过去十九年的卑贱,她愿终身在她的手下当个丫环,倾尽身心去守护她,即使是死!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摇摇头,“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叫我“没”。”
“没”?这是没当她是个人吗?连名字都不给取?我下定了决心,我不仅救她还要收留她,不为别的,只因她与莲儿神似,拥有和莲儿一样的眼睛。缓缓扶起她虚弱到无力的身子,抱着坚定的信念望进她的眼眸中:“好,跟着我,与我同姓,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凌雅玫!”
心在不知不觉地触动了,她十九年的人生从未像这般有人关切地问候着,甚至连她做烟花女子的母亲都没好好地对待过她,父不详的她在十岁时母亲也死了,十岁的她从此开始流落街头,过得如同乞丐般的行乞生活,相继被人贩子拐卖,被卖到东家又卖到西家,从没有人当她是个人,卑躬屈膝却下贱地活着,她体内有着一股子顽强的韧劲,社会越是打压她,越能激发她的求生欲望,宁愿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