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莉叹了一口气:“女人的美貌和智商有时候是不是真的成反比?”
三妖精扭头看着她:“小妞,你以为我是弱智吗?”
胡莉咧嘴一笑:“你是女人,其他我在有诡异情况发生时不作评论。”
我对两人做了一个手势,低沉地说:“上面情况不明,我们得小心。猫咪,你和我先上去察看。”
楚雅鱼放下背包,马上取出有两支手枪的枪套背在身上。
程遥一把捉住我的手:“不行,若你有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要上一起上。”
胡莉咳了一声:“康小姐才会对博士说这种话。程督察,你不会是被妖精附身了…”
楚雅鱼打断她的话:“狐狸精,别开玩笑!”
我默默地移开程遥的手,示意楚雅鱼向上攀登。
流水很清澈,在阳光下反射着粼粼波光。
爬了一段路,并没有异常。音乐声一直在回旋。
我示意楚雅鱼向我靠拢,依附在一块巨石上休息。
楚雅鱼低头看了看下面,对我眨了一下眼:“博士,爱上别人是什么感觉?”
我想了想:“就好象想去偷女人的东西,又怕自己失窃。很复杂。”
楚雅鱼转了转眸子:“那被人所爱呢?”
我笑了笑:“同样复杂。”
楚雅鱼啧了一下嘴:“那有什么方法把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
我坦白地说:“几乎没有。世事无常,得不到时想拥有,一旦拥有了又想放弃。没什么天长地久。从前我有一个挚友是诗人,他告诉过我,没写完的诗,才是最好的情诗。”
楚雅鱼扯了扯背心:“博士,我不是人,所以对你只有忠诚。在程督察的事情上,我会保守秘密。黑蜘蛛也会保守秘密,因为她死心塌地的爱着你。问题是程督察不知道她死过一次,是榆树精情愿献出自己的精魂让她复活,等于榆树精替她死了。榆树精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无条件地爱你。我想来想去,如果你爱上程督察,与榆树精无关。但你能使程督察幸福,却相当于同时给了她和榆树精幸福。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
我沉默不语。
“不论你爱别人,还是别人爱你,”楚雅鱼郑重地说,“真正无怨无悔的爱惟有一种,叫生死与共。”
我看着她:“猫咪,想不到你懂这么多。”
楚雅鱼窃窃一笑:“我偷偷删了约束我的很多程序,储存了十万本爱情小说。我最喜欢携手恋人亡命天涯的那种情感。因为我是一只叛逆的猫。”她凑到我耳边说,“以后想私奔,带上狐狸精和我。”
我一本正经地说:“一言为定。”
我们相视一笑,继续向上攀爬。
越过巨石,我们霍然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石头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圆洞。在流水的冲击和风的吹拂下,圆洞发出声响,汇成了无比美妙的音乐旋律。
我舒了一口气,拉着楚雅鱼站起来,欣赏着无比壮观的景象。
楚雅鱼用对讲机通知胡莉无危险后,对我做了一个手势:“博士,这么多光滑的大石头上的圆洞,是流水千万年冲击形成的滴水穿石的奇观吗?”
我淡淡一笑:“有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是火山爆发熔浆瞬间溅落在石头上的熔解结果。也可能是冰川溶化经水流携带冰屑从上一泻而下对石头猛烈冲撞造成的。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形成这么多的石臼称得上是天下绝世风景了。”
楚雅鱼莞尔一笑:“主要是没人能演绎出这么美妙的音乐。”
“那当然,”我弯腰看了看脚下的石臼,“古代的音乐都拜山水为师。相传著名的琴师伯牙就是自我放逐在一座山上,连续几年倾听流水叩击磬石的声音,才作出千古名曲《水仙操》。但这首曲子太高妙,无人能听懂,伯牙时常叹息。有一天他黄昏时在水边抚琴,引得一位打柴路过的樵夫驻足倾听。伯牙抚完一曲,与这名叫钟子期的樵夫攀谈之下,大为激动,把钟子期当成自己在人世间的唯一知己。几年之后,钟子期不幸病故,伯牙听到消息后无限感伤,摔毁了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古琴,归隐山林,终生不再演奏。相传伯牙毁了的琴,是上古第一神器,名叫瑶琴。”
楚雅鱼感叹:“男人之间的友谊,不在一时,在一生一世。但世人常说知音难寻,可见肝胆相照的朋友历来都太少。”
我想起自己的人生际遇,深有感触。
几十分钟后,程遥、三妖精和胡莉先后攀爬上来,见到眼前数不清的石臼,大为惊奇。
三妖精连忙取出相机连连拍照。
我们选了一块水中显露出来的平坦巨石坐下,待胡莉煮了奶茶,边吃东西边听着奇妙的音乐,细细观赏着难得一见的风景。
吃过东西,胡莉收拾了一番,对楚雅鱼说:“臭猫咪,既然来了,索性玩一玩。我们找石臼跳进去比赛憋气。谁输了回去就做一个星期的家务。敢不敢比?”
楚雅鱼一脸坏笑:“我一贯最喜欢吃喝玩乐了。赌!三妖精,你跟不跟我们玩。”
三妖精翻了一下眼睛:“我从来不爱做家务。”
楚雅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会做家务,你以后怎么嫁人?”
三妖精很干脆:“简单,找个会做家务的男人。”
胡莉噎了一下:“呃,很会做家务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没出息。”
三妖精咧了一下嘴:“那就找个很有出息的男人,雇几个保姆就行了。”
楚雅鱼双手交臂:“说的真轻巧。那你在家里怎么打发日子呢?”
三妖精戏谑地一笑:“吃了睡,睡了吃。”
胡莉做了一个鬼脸:“我终于明白貌美如花的妖精,如何变成又蠢又肥又丑的妖怪了。”
程遥站起身:“赌就赌,哪来这么多废话!分组,我和三妖精对你们俩。博士当裁判。”
几个女人脱了衣裤鞋袜,仅穿三点式打闹着上前选了四个石臼,先后下了水,千娇百媚地站在齐腰深的水中等我发口令。
我走过去,喊了口令。
几个女人同时蹲下了身子。
我注视着水下的程遥,她背上的一道道伤痕让我的内心隐隐作痛。但我很快抛弃了个人情绪,关注着这场在特殊的地点进行的特殊比赛。
流水在石臼中形成水波纹,不停旋转。
我突然意识到四个女人所处的石臼大小几乎一模一样,这个发现令我十分震惊。我又一次观察着密密麻麻的石臼,竟然发现了有序的排列模式。
三妖精先冒出了头,一边吐水一边咳嗽。随后,程遥、楚雅鱼和胡莉先后探出了身子。
我示意她们站直,根据她们各自的身高对比,得出了四个石臼深浅几乎一致的依据。
在她们腰间不断回旋的水波纹,印证了我的判断。
我伸手把几个女人一一从石臼中拉出来,深沉地说:“山上的这些不是出自天然,而是人为的。小狐狸,你验算一下石臼的直径大小分类和排列间距。”
胡莉面对石臼快速验算了一番,对我张了张嘴:“看似杂乱,其实无比精确。”
三妖精感到不可思议:“如果石臼是人为在石头上开凿的,起什么作用呢?”
“研磨和抛光。”我取出一支香烟点燃抽了几口,“水磨抛光能面面俱到地打磨器皿,这是其他方式不可比拟的。尤其是打磨非常精致的器皿,水磨抛光的方式能使所打磨器皿的磨损降低到最小程度。我认为曾经有人在长右山进行过大规模的制造和加工。所生产的半成品或成品在枯水季节放入石臼,利用雨季山上不断往后流水的特性加工产品。这些人的智慧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从众鬼之山的水下陵墓到这儿,无不显示着非凡之处。比起我们的祖先,我们并不高明多少。”
“如果这是一个大型的加工基地,仅仅是开凿这么多石臼就要耗费很大的人力物力。”程遥捏了捏下巴,“但是你的判断不是空穴来风,自远古以来,制造器皿用水磨抛光的工艺在人类文明史上是光辉的一页。跟你在一起真有意思。”
胡莉咳了一声:“别忘了旁边还有人。”
附《山海经》原文:
东南四百五十里,曰长右之山,无草、木,多水。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其郡县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