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瞧不到上面的情形,只看见两条女人的腿挂在塔顶,时不时还抖两下,然后便隐约听得女人不成调地哼哼。
这时张皇后已然跪到周元帝跟前,哀求道:“陛下,臣妾恳求您,您就给张盈赐个婚,便只做妾我们张家都认了,只要能保住她的小命,臣妾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来报答您的恩情!”
那边荆国公和国公夫人也一起跪到地上,跟着求道:“陛下开恩,我们夫妻只有这一个女儿,看不得她就这么死啊!”
周元帝犹豫再三,觉得自己这个口一开,不但对不住女儿,怕是连何莫都要怪上自己,只是若不下决定,就这一会功夫可能一条小命也就没了,周元帝想了半天,最后一跺脚,抬头道:“张盈,朕答应……”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上边突然稀里哗啦落下一大堆瓦片,然后便有两个人直直的从上面掉了下来。
人群发出阵阵惊呼,大家都下意识地向后躲闪。
不过两个人并没摔下来,而是在半空中停住了,眼神好的看清了,是一个腰间系了根绳索的男子头朝下拽着张盈的一只胳膊,两人一齐悬在了半空。
侍卫们赶紧聚拢到塔中央两人停下的位置,想伸出手够这二人。
不过因是被绳子挂着,加上张盈又在死命挣扎,两人在半空中荡来荡去,侍卫们费了好半天劲也抓不住他们。
此时那个男子大概有些支持不住了,向上叫道:“陆胜,继续往下放绳子!”
楼顶上有人喊:“绳子不够长。”
下面的周元帝听出来,倒吊着救人的居然是何莫,顿时冷汗淌了下来。
何莫没法了,只好冲着塔中央的人道:“我用劲甩过来,你们可得接好了。”于是使劲往塔上荡,来回撞了好几次墙,才算有个机灵的抓住了张盈的脚,终于将两人都救了下来。
周元帝见人得救了,立马朝塔上就跑,半路上正碰上一身虚脱的何莫被扶了下来,忙上前抓住,问:“孩子,你没事吧!”
何莫喘着气回道:“谢皇上关心。”接着便瘫倒在地。
张盈被人抬到下面,张皇后瞧见她,先上去打了两下,然后又将她抱住大哭了一场。
张盈却一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倒到处乱看,问:“何莫在哪?他方才碰了我就得娶我!”
荆国公抹着泪骂道:“死丫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回头我便送你去庙里,省得你到处祸害人。”
何莫救人的事很快便传了开来,何振英夫妇却因此被吓得不轻,明令儿子以后许再做傻事。
想想还不放心,于是何振英又跑进宫,抹着泪求皇上放何莫回京,表示自己这儿子傻起来做什么都敢玩命,趁着他现在还没立下什么大志向,赶紧给他弄回来,何家宁愿他一事无成,也比眼睁睁地瞧着他英年早逝得好。
何莫只是用力过猛,一时脱了力,休息一天便好了。昌云公主得了信便过来看他,同时还带来个好消息,那便是皇上下旨,何莫自此调回京城,仍做回他原来那个正仪卫。
何家上下都很高兴,唯有何愁撇撇嘴,道:“原来在军营还是五品的副将,如今不仅做了逃兵,回来还被降了两级,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何莫也醒悟过来,跑去找何振英道:“爹,既然不指望我当大将军了,能不能也别让我做什么小侍卫了,那都是要命的活,不如让我在家待着,吃吃喝喝在您二老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何振英叹口气道:“我也是这样想,不如让你用心在家念书考科举,到时有你爹和二叔保驾护航,加上皇上撑腰,你保不齐日后还做得到当朝一品。不过后来你老丈人给否了,说瞧你这德性,当文官必是个把持不住要贪的,他可没那么多家当让你糟蹋。”
何莫正要表示不服,忽想到考科举可比做小侍卫累人多了,两权相遇取其轻,何莫权衡之后下了决心,还是乖乖给自己老丈人当侍卫算了。
没过多久便要过年,徐卫因为二月娶亲,便先回了西北大营,说是好把假期给调过来。徐卫走后,何家为女儿准备嫁妆的速度也加快了,何愁更是整日乐呵呵,且等着两个多月后做新娘。
何侍卫的英勇行为让他很快成为御护营一块响当当的招牌,现在人人都知道何侍卫艺高人胆大,什么事都难不倒他。当然这也多亏了那陆胜不遗余力帮着何莫吹嘘。
上次救人时放绳子的便是陆胜和另一个兄弟,因此他们也随着何莫一直得了赏,陆胜没料到自己还能有出风头的一天,自然对提携他的何侍卫感激不尽,已全然将何莫视做了老大。
而周元帝对自己身边的何侍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当然何莫仍不被允许随意去见昌云公主,不过众人发现了,如今昌云公主来见周元帝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其实人人都清楚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周元帝却颇为欣慰,至少女儿主动求见的是他这个做爹的。
到了新年,包括周元帝在内,人人都要放松一下,唯有御护营歇不了,尤其是在举办宫宴时,整个营必须倾巢出动,别人饮酒作乐,欣赏歌舞之时,他们只能在一旁干瞪眼,还得时不时提防着有人捣乱。
今年宫中盛宴,何老太太带着儿孙们都进宫来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瞧热闹的好机会,不过这些小孩子的重点却是过来瞧瞧何莫这位大英雄。
二老爷家的宇哥儿刚进大殿便瞅见在高阶上正襟危站的何莫,忙指给其他兄弟们瞧,大些的孩子赶紧对着何莫挥挥手,小一些的淘气,便对何莫使鬼脸。
何家这边闹成这样,自然招来其他人家的孩子一齐凑热闹,一时间何莫竟成了宫中一景。
宇哥儿很骄傲地道:“那可是我家大哥哥,他上阵杀过敌,前次为救个不想活的,他还从六层高的塔上飞下来呢!”
何莫离得远没听到孩子们说的话,若是他听到了,必是要热泪盈眶。经过这些年的打拼,他终于得到了家中这群娃娃的认可,成了有用之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