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莫灵光一闪,胡谄道:“有一回儿子在街上闲逛,路过个茶楼便进去坐了坐,没想到正碰到掌柜在和客人吹牛。那掌柜好胜,便说自己的东家来头了得,这一条街可都是姓季的,还说你们去问问,全国哪州哪县没有季家的铺子?我听得有趣,方才当玩话说了出来!”
何振英松了口气,拍了下儿子的脑袋道:“你个臭小子,以后说话必要小心些,咱家虽和皇上沾些亲故,可架不住有人在后面诋毁,你若不想英年早逝,给我管好自己的嘴!”
何莫见糊弄过去了,便催父亲快些去说他和阿敷的事,何振英瞪了他一眼,道:“有本事你自己去向皇上提亲,你爹我丢不起这张老脸!”
何莫觉得方才应付了半天老何,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找阿敷得劲,于是赌气道:“爹,若是因您袖手旁观,让阿敷进了别人家,到时别怪我去做和尚,何家就此断了后!”说完转身就跑。
那边厢何愁自得了徐卫的准话,便以待嫁女自处,每日深居简出,跟着母亲后面学些女红、理家之事。
不过像何愁这样的权臣之女,自然少不了闺密,所以时不时会有些小姑娘主动找家来玩,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没想何莫却因此惹上了麻烦。
这麻烦便是,荆国公之女张盈盯上了何家大公子,并打定主意要嫁入何家。
这张盈年岁和何愁一般大,虽号称是国公家的小姐,不过家中是不受重视的外戚,父亲也没什么本事,一家子就靠着自家的姑奶奶张皇后过活。
如今张盈大了,自然想嫁个好人家,只她放眼京城,家世、年纪、品貌这三样能摆到台面上并与自己匹配的,还真没有几个。
张盈有些心计,着意结交些有“潜力”的世家女儿,将她们的那些兄弟都瞧过了,比来比去的,觉得不是这个胖了,就是那个太丑,最后差强人意的唯有何尚书家的长子何莫。
何愁又不是傻子,一眼便看穿了张盈的心思,却故作不觉,既不怂恿张盈主动接近何莫,也不阻止她那些小情丝绵延疯长。
其实何愁怎么会不知,何莫一心只喜欢昌云公主阿敷。不过谁让她天生不待见阿敷,便是一想到自己将来嫁出去了,而阿敷却做了何家的女主人,到时回个娘家说不得还要瞧她的脸色,心中就恨恨不已。因此来了这么个好机会给何莫和阿敷使使袢子,她自然是坐壁上观了。
荆国公府的当家人是张皇后,张盈待下了决心,便直接进宫去见了张皇后,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张皇后虽是正妻,却不受丈夫敬爱,且膝下又无子女,自然会担心自个儿位子不稳,早就想着要结交个把权贵给自己撑撑腰。如今自己这个侄女倒是体贴懂事,给她递了这么稳的一把椅子,张皇后何乐而不为,于是立马将何大太太召进宫中。
周元帝与皇后关系不睦,便从未将张皇后纳入过自己的圈子,因此何大太太与张皇后一直少有交集。今日张皇后一宣召,大太太想不到别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皇上让皇后来谈何莫和阿敷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了。
何大太太见到端庄华贵的张皇后,自是不敢造次地先问上一句:“你找我,是为了阿敷和我儿子的事吗?”只能等着张皇后自己开口。
不出她所料,张皇后颇有兴致地问起了何莫的事,比如何公子生辰八字,何公子有哪些喜好以及最关键的,何公子是否定亲了?。
谁家做母亲不觉着自己的儿子好,既然何莫的丈母娘问了,何大太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话里话外地将何莫好好地吹捧了一番。
张皇后听得很是满意,就在这时荆国公夫人来求见,何大太太也没多想,站起来与国公夫人见了礼,顺便夸了一下跟在夫人身后的国公小姐貌美如花,虽然心中觉得此女不过尔尔。
张皇后认为,很多事情不必说透,意会便可以了。瞧着何大太太很中意张盈,看来这事便八九不离十了。于是张皇后待客人一走,便回里屋让女官拟了一道《赐婚懿旨》,并立马叫人传了下去。
而对于是否要请示一下周元帝,张皇后的意思,自己娘家侄女的婚事,不值当惊动日理万机的皇上。
何莫虽然心中着急,可也知道周元帝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了这门婚事。以他前世对周元帝的了解,这位帝王行事极其谨慎,虽对自己并无什么不满,但也不会那么快就做决定,而现在很有可能,周元帝已经派人在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了,所以何莫如今乖得很,绝不能出任何一点不妥,破坏了自己在周元帝心中的形象。
所以当有下人跑到莫居,催他赶紧去前头接旨时,何莫觉得分外蹊跷,周元帝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冲动,难道是觉得何莫乃盖世其才,再不抓住他,女婿就被别人抢了?
何莫到了正堂,见屋里已是跪了大片。站在正前方的宣旨太监瞧见何大公子进门,笑呵呵地招呼:“何公子,你可来了,快接懿旨吧!”
何莫的心“咯噔”了一下,立马想起自己前世那桩让他头疼了一辈子的婚姻。
当日他跑去打瓦剌,得胜归来后便接到懿旨,张皇后将自己侄女张盈许配给了何莫。
那时阿敷已与徐卫定亲,何莫早灰了心,因此一门心思要建功立业,对敌人的兴趣远远高于对女人。就这样何莫很无所谓地拜堂成了亲,不过连洞房都没进便回了军营。
只这张氏性情刁钻跋扈,处事不择手段,为人也毫无礼数,弄得家宅不宁,夫妻如仇敌。现在想来,这女人一生担着个何太太的虚名,其实也是可怜的,只不知道自己死了后张氏的下场。
何莫此刻疑窦顿生,懿旨?难道张皇后这次又要来插上一脚。
那边太监又在催:“何公子快快接旨吧,臜家急着回去向娘娘复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