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唤,熟悉的令承恩心中一荡。
承恩当下回头,直直的望见对面正看着他的婷婷女子,清丽端庄,不是妙灵又会是谁?
承恩当下什么都管不得冲着妙灵便奔了去,当着众人的面,将妙灵紧紧的拥入怀中。只有当他亲手拥抱住这个温暖的身体时,他方才确定,那个死了的女人不是她。
已过了半晌,他的双臂仍旧不放,他用下巴认真的摩挲着她的头发,他用心去仔细聆听她的呼吸。
“你跑哪儿了?我以为…”
“你以为担架上那人是我?”
妙灵咯咯的笑着,继而从他怀中出来,她凝视着他,“我可不是一碰就碎的花瓶,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承恩仔仔细细的上下左右将她打量个遍,见她毫发未损,顿时喜从心来,复又情难自已的把妙灵拥入怀中。
这时,小四儿等人也赶了过来,那警察局局长见状,忙到承恩跟前,一脸歉意,“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惊扰了夫人,属下这就回去严审嫌犯,给您和夫人一个交代。”
小四儿一听,忍不住偷笑。承恩也是尴尬的紧,反倒是妙灵给愣住了。
一回到住处,承恩安排了下面的人和事儿,便去了妙灵那里。她房门开着,一个人坐在圆桌旁发呆。
“可是吓到了?”
妙灵被他突来的声音弄的一激灵,一见是承恩,忙要起身。但见承恩道,“你坐着便是,怎的和我生分了起来?”
承恩见她不言语,只是低垂着头浅笑,这便道,“他们不知道内情,又难得见我如此紧张,心里便胡思乱想,错叫一番,你不要往心里去。”
妙灵抿嘴笑笑,承恩哪里知道,她此时的静默无言并非是埋怨这称呼,而是想起了从前在辽东被人称呼“夫人”的时候了。已经多久没人这么叫她了,她竟也记不清了,这一场闹剧是不是到了该划上句号的时候?
“大哥。”妙灵轻声唤道,“我想明日一早就去福明山。”
承恩一听,道,“好,这次,我陪你一起去。”
那天有些阴,他们走的早,天色都还没全亮。两人徒步上山,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惬意。那寺庙就在半山腰上,云雾缭绕之地。
两人一人一束香,跪拜于佛堂前,紧闭双眼。期间,承恩偷偷的睁开眼睛,偏头偷瞄妙灵,见她一副虔诚认真模样,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幸福感。如今的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如果一定要有,那就让他和身边的女子就这样相守一辈子吧。
承恩重又闭上眼睛,心中细想这心愿,默念了不下三遍,然后磕头,等他睁开双眼,身边的妙灵却不见了。
不安的情绪再次涌现在承恩的脑海,他连忙四处寻找,又因是在寺庙,不好大呼小叫,只得一间一间的找,好在这寺庙不大,他步子大,也找的快。没一会,他在许愿树旁看到了妙灵,此时的她正低头写字,然后将许下的愿望挂在树上。她似乎很开心,是笑着离开的。
待妙灵走开,承恩方才来到许愿树下,找到妙灵的那个许愿包,偷偷的打开一看,上面竟写着,“保佑我和怀信重归于好,相守一生。”
自回到胡风寨,承恩就一直埋头于正事,整天要么在胡风堂里议事看书,要么就出去巡查练兵,脸上的笑容自此不见,脾气倒是见长,较从前在徽军里做事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下面的人见他总绷着一张脸,也没个好颜色,心中忐忑不安,更不敢触怒陆承恩,反倒乖了很多。
阿九摸不着头脑,私下里拉住小四儿紧个劲儿的问。小四儿也是一头雾水,困惑道,“我哪儿知道,在车池还好好的,从车池回来的路上就这样了。”
阿九一听,道,“定是在车池发生什么了,你仔细想想。”
小四儿又仔细过了一遍,说,“挺好的呀,还和铃铛姐姐去了趟福明山。”一说到这福明山,小四儿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紧接着,就听见他大呼,“铃铛姐姐,此事一定跟她有关。”
可他们都是男人,没人敢去问陆承恩,更没人好意思去问孔妙灵。阿九撺掇着让小四儿去,小四儿怎么也不肯,到最后谁都不肯去,只得整日看着黑脸的陆承恩,不敢放声。
这些时日,别人都道是大当家和“夫人”吵嘴了在冷战,事实上,承恩一直没停止过留意妙灵,他的一颗心始终有一半被她牵绊着、记挂着。承恩见妙灵整日也是闷闷不乐,在外活动的时间越来越少,憋在屋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偶尔还会在井边看到她抽泣。别人不明白她,他岂会不明白?她还欠一句话,一句劝她去找沈怀信的话。
月朗星稀,难得静谧的夜。承恩毫无睡意,这便出了胡风堂,随便着走,走着走着就顺其自然的走到妙灵这边。房里的灯还亮着,与他一样,都只为了一个人。
承恩是舍不得她的,其实每次劝她走,都好比在他心口上砍了一刀,血色淋淋的。寨里消息闭塞,也不知道那沈怀信有没有再来找过妙灵,他想着,若是沈怀信来找,他或许还能舒服一些。
次日议事之后,孔妙灵意外的出现在胡风堂。当时小四儿和阿九等都还在,众人一看,都是一愣,特别是承恩。到底是小四儿精一些,连忙捅了捅阿九,说,“我们还有事儿,这就忙去了。”
阿九会意,也跟离开了胡风堂。
妙灵见了承恩,先是笑了笑,承恩也是,这感觉似乎不像是老朋友的见面方式,倒更像是陌生人之间的寒暄。
“大哥。”
“妙灵。”
两人几乎同时,登时也都是一惊。
承恩笑了笑说,“还是你先说罢。”
妙灵莞尔一笑,道,“我想离开这里。”
承恩咯噔一下,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他笑了笑,说,“好啊。”
妙灵不解道,“你就不问我到何处去?”
承恩苦笑,“除了辽东,还能是哪儿?”
妙灵释然,笑道,“大哥果然知我。”
承恩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票来,送到妙灵手上,妙灵一看,当下大惊,“你…早已准备?”
“我自知留你不住,更知那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妙灵眼睁睁望着他,骤然有些心塞,酸楚难耐。却听承恩道,“我们来清风山这么久,却还不曾细细的走过,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妙灵笑着点点头,两人并肩从胡风堂走了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他们相识到他们再遇一直再到他们来到胡风寨,两人越说越觉得这经历实在妙不可言。
两人从山下回去的时候,刚巧碰到两个从山下打探情报回来的弟兄,就听两人聊道:
“真没想到,那沈督军又娶了。”
“是啊,居然还是宋连城的女儿。”
“不过,也难怪他又娶,谁叫他原来那个娘儿们这么不检点,居然跟别的 男人跑了。”
“说来也奇怪,这沈督军一表人才,又是一方军阀,哪个姑娘瞧不上啊,这女人真是作的要命,休了是应该的。”
妙灵当下心里一揪,承恩也恨意外。
妙灵不由分说冲上前去,拉着其中一个问道,“你们刚才说的沈督军是谁?”
那个道,“就是辽东的沈怀信啊,北国第一才俊呢。”
妙灵顿时感到心口一滞,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
承恩急忙问道,“你们可不许信口开河,人家可是督军。”
那人一见是承恩,忙吓的说,“我们没胡说,您看,这都是报上写的。”
妙灵一听有报纸,忙的一把扯过来,这便在头版新闻上看到这么一个大标题:“北国第一才俊迎娶京陵第一名媛”标题下的摘要写着,“三日前辽东三省主帅沈怀信与第一任夫人孔妙灵登报离婚后,不日将迎娶京陵工商会会长宋连城之女宋蓁蓁…”
登报离婚!
妙灵整个人惊呆在地,承恩见她表情不对,拿来报纸看后,也是大惊失色。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其实谁也不清楚。承恩舍不得让妙灵一人痛苦,从看到报纸就一直不离左右。妙灵的委屈那沈怀信不知,他还会不知吗?
“我陪你到辽东去,亲自讨个说法!”
承恩这话一出,那边妙灵的眼泪 便唰唰的流了下来。
“我还去找他做什么?我已经被他休了,早和他没了关系,那报纸都是三天前的了,现如今,那沈夫人是宋蓁蓁,至于我孔妙灵早被当做与人私奔的**了。”
“他不知,你还不知吗?难道,你真要背负这样空虚有的骂名过一辈子?公道自在人心,不能任他沈怀信胡来。你信我,明个儿一早我就带你走。即便那沈夫人的名衔已另换他人,但这个名声,我就是死,也要替你讨回来。”
妙灵十分动容的泪眼婆娑的望着眼前的陆承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事儿不久就传开了,众人见承恩和妙灵紧张兮兮的样子,便猜到报纸上所提之人,定然跟铃铛姑娘有关,更有人说,那孔妙灵就是铃铛。小四儿一听,不乐意了,上去就跟那人打了起来,正巧承恩过来,两人才纷纷住手。
承恩在胡风堂质问小四儿,小四儿满腹冤气的说了经过,还诉道,“你说,铃铛姐姐怎么可能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跟人私奔的荡妇?”
承恩一直静默不语,小四儿反倒更不乐意了,“怎么,连你也不信吗?”
承恩摆摆手,“谁说我不信,别人胡乱嚼舌根子那是别人的事儿,你不说,他不说,慢慢这事儿就压下来了,你这一打,倒给坐实了。”
小四儿一听再不言语,之后承恩说要送铃铛回老家,得离开几日,交代了他些事情,便打发走了。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大家的推论又上了一层,都说若铃铛姑娘是那孔妙灵,那跟孔妙灵一起私奔的,就是他们的大当家张潜。
次日一早,承恩去找妙灵,房门推开,却发现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