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二,你这又是搞什么名堂?”
说话的正是那粗壮男人,妙灵想着,他便该是这胡风寨的头儿。而他口中所唤的“邹老二”该是那矮胖子。
“老大,我和顺子在山下劫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
那顺子就是瘦高小子,邹老二的话音刚落,就听顺子道,“对,他们说是逃荒的,可依小的看,根本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说不定…是私奔来的。”
众人一听那“私奔”二字顿时间又沸腾起来。老大听了不爽,连忙挥手呵斥,“吵吵什么?都给悄悄的。”
粗壮男人指着妙灵和承恩,“就是他们俩?”
邹老二点头应了一声。估摸着距离远,那粗壮男人看不清,便打发他身侧的年轻小伙下去细看。他唤那小伙子为“小四儿”。
小四儿腿脚倒是灵便,三五下就从高阶上下来,手里拿着火把,往承恩和妙灵的脸上照去。然后仰头吼道,“不错,这对男女的穿戴不像是普通老百姓。”
粗壮男人一听,也从上面走下来,凑着浓烈的火光细瞧着承恩妙灵二人。半晌过后,男人问道,“哼,狗男女。”
承恩听得厌恶,当即啐了一口,“什么狗男女,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粗壮男人没想到他敢这么说,登时愣住了。倒是那邹老二机灵,上去就给了承恩一巴掌,骂道,“还他娘的不老实。”
承恩忍痛辩道,“要杀要剐朝我来,都是大老爷们,你们若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呦呵,还挺硬。”粗壮男人又瞄了眼妙灵,“还说不是私奔的狗男女,我胡三还真不信了,那你说说看,你们什么关系?”
承恩登时没接过话,妙灵立刻道,“我们是兄妹。”她顿了顿,怕那胡三不信,补充道,“是表兄妹,我坦白,我们确实撒了谎,其实,我们是逃婚出来的,怕你们笑话,就改了口。”
这话答的太让承恩意外,他一时呆愣,不知如何接下去。
“他奶奶的,又成逃婚的了。”邹老二指着妙灵对胡三说,“老大,别听这妞儿胡说,她一会儿是逃荒,见咱们看出他俩的身份又改称是逃婚,那男的腿上有枪伤,我看哪,这两人八成是在京陵城里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的,逃出来的。”
妙灵听他这么一听,顿时心里一揪,不等那胡三做出什么反应,又道,“冤枉啊,你看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犯法的事儿,他是我表哥,确实曾在京陵当差,只因我父亲要把我嫁给一个快要病死的糟老头子,他便帮我逃出城去,谁料,为躲避家人追捕,不幸从一陡坡跌落,我表哥受了伤,他帮了我,我却不能不管他。后来,就遇到了二位。我发誓,句句实言,不敢有半句假话。”
她说的铿锵有力,目光坚定,听得胡三一愣一愣的,将信将疑。
“既然如此,那更留不得你们,邹老二,明儿个就押他们俩回京陵,这个祸咱惹不起。”
邹老二刚要应承,就见妙灵求道,“小女子早就听闻胡风寨的弟兄各个都是讲义气的好汉,若胡老大肯收留我们兄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如若您把我们送回京陵,我们就只有一死。”
胡三皱了皱眉,反问道,“留下你们?哼,我留下你们两个少爷小姐伺候你们啊?”
妙灵道,“不,我们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洗衣做饭我自小就会,至于我表哥,他有一身的好功夫好枪法,我想胡老大也不仅只想坐拥这一个小山头吧。”
妙灵后面那句话才是说中了胡三的心,只见那胡三立即对承恩投去锐利的目光,“你说他会功夫,会打枪?”
承恩低哼一声,“我会的本事多了去的,只是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胡三等听不懂什么千里马,伯乐的,但听他那架势觉得是个有道理的名句。邹老二和顺子也被说懵了,一时间没了主意。倒是那个小四儿凑到胡三的耳旁嘀咕道,“爹爹不妨问问那男的,看他都有什么本事。”
胡三觉得有理,便道,“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本事?”
承恩道,“我可一箭射中猎物的咽喉,可一枪穿透头骨,懂兵法布阵。”
众人一听,皆是大惊。
胡三先是一愣,复又嘲笑道,“哼,我看你只会吃牛。”
承恩接道,“我有办法在五日之内助你攻下穆连寨,缴枪千余支,金条二十箱。”
胡三一听,大惊。那穆连寨可是京陵最大的山贼头子,上万人的大寨子,金银财宝,枪支弹药可比陆家军。寨主穆乘风横行霸道,加之寨主夫人也是个大寨主女儿的出身,更是瞧不起旁边的小山寨,欺压横行,无恶不作,连陆家徽军都敢打。他胡风寨乃是最小的一个山头,只因无力抵抗穆连寨,每年还要定期上缴保护费,胡风寨的收入本就不多,早就对他心生不满。虽有反抗之意,却没有取而代之之心。
承恩的话无疑触动了胡三心弦上最敏感的一根,他做了多年的寨主,何尝不想让自己山头上的弟兄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可眼下的条件哪里够本?
胡三还正踌躇着,便听邹老二道,“老大,别听他的,他哪里懂什么兵法布阵,大话谁不会说?”
妙灵也觉得承恩有些夸夸其谈,她虽知陆承恩本事不小,却觉得五日拿下什么穆连寨确实是件吃牛的事,心里不由得替他担心起来。
却听承恩胸有成竹道,“所谓擒贼先擒王,不把穆连寨拿下来,其他寨子的人岂能信服于你?”
胡三见他不像是说大话的人,凑近问道, “你当真有法?”
“我从不打诳语。”
“若你五日拿不下那穆连寨呢?”
“听凭您处置,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好生照顾我妹妹,不许任何人接近她,动她分毫。”
“没问题。”
“第二, 所有的计划都由我来安排制定,你的人要无条件听从执行,如果其中有任何一步执行不到位导致行动失败,我概不负责。”
邹老二一听抢道,“老大,他这是在推卸责任,想着法的糊弄咱们,不能上了他的当。”
小四儿道,“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若能留在咱胡风寨可是他最好的选择,我觉得他不像是在说大话。就算他在说大话,到时候再宰了他们兄妹也不迟。”
胡三似乎倾向于儿子小四儿,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我胡三信了你,若你不成,坏我胡风寨大事,就宰了你的人头挂在我胡风寨寨门前,至于你这什么表妹的,就做我的婆娘,给我生儿子。”
承恩见他非要牵涉上妙灵,心中登时有些忐忑。妙灵此时冲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意思是不要担心她。
承恩又想了半刻,仰头道,“若我成了呢?”
胡三道,“那我胡三就跟你义结金兰,请你坐胡风寨的二当家,财富共享。”胡三见他仍有顾虑,又道,“至于你这妹子,听凭你处置。”
承恩听罢,直言道,“好!”
承恩当下布置夺取穆连寨的计划,胡三虽是一寨之主,却不懂擒敌之术,只懂硬拼,听承恩那不动一刀一枪的办法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心里这便拿不准了。他素来以言出必践著称,既然已经答应了陆承恩,就不能反悔。
妙灵也有些困惑,却顾及当时情况不好直言,只等到邹老二将他们二人关进一个茅草屋子里,待人都走远了,方才问出了心中疑虑。
“你可是了解那穆连寨?”
承恩笑道,“我早知你心有困惑,想我当年刚入军得了职,打的就是穆连寨,这一打,就是三年。”
“三年!”妙灵很是惊诧,只是这短暂的惊诧过后,却是恍然大悟,“难怪你敢放出豪言,我却还真当你是在说大话。”
承恩低笑,重心有些不稳的靠在墙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是大话,却也是真话。”
承恩继续道,“穆连寨之所以这么厉害,又连年壮大,威胁到徽军,除了因为那穆乘风敢想敢做,另一方面也多亏了他那有本事的老婆。很少人知道,他老婆连氏曾是前朝一和硕亲王里做事的主事丫头,那亲王家里藏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却无人知道财宝藏在哪里。连氏精明,亲王在的时候,她就偷偷的知道了那藏处,亲王一倒,被抄家,却没抄出什么东西来。当时我叔父还不过是个地方领兵的官儿,他也知道着亲王在家里藏宝的事情,便想着法的想得到这笔财宝。谁知,等我叔父得到消息的时候,那财宝早已经被人一洗而空,叔父遗憾不已, 后来才知道是那连氏卷了去,她当时被穆乘风劫了去,为保命,当下交出财宝,做了穆乘风的老婆,从此穆家寨改名穆连寨。”
妙灵叹道,“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有雄厚的枪支弹药,也可招兵买马,又恰逢乱世,所以成长的极快。”
“不错,所以我叔父一直记得,待他成了徽军的司令,第一个要办的就是攻下穆连寨,为的倒不是剿匪,而是穆连寨的财宝。我跟穆乘风打了三年,不分胜负,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举歼灭他的方法,却因军阀混战,而被叔父放弃了。”
“所以,你要邹老二和顺子佯装是穆连寨的人抓了我们,以我们为饵,等陆承泽上当,然后让陆承泽跟穆乘风打,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对,但这是大方向。陆承泽已不同以往,经过这么多,他也养成了多疑的性子,好在那穆乘风是个直性子的爷们儿,只要陆承泽上门找事儿,穆乘风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再让胡风寨的人把穆连寨财宝的事情宣扬出去,莫说是他陆承泽,就附近的西南军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