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什么的，”康妃暗自吞下唾沫，想到璧婳这惊人的脑子，不禁一急。脑浆子都要糊住了一般，面色都是涨红的。璧婳好笑之余，却是收起了自身的淡定神情，想到这妮子总是很阔达的样子。再念起小三儿小四儿的，反而是有些感叹的看着康妃，轻语道“其实，你真的很幸福，真让人羡慕！”
“哈？怎么会呢？大家羡慕的都是你，你看你多得宠啊，一朝进宫，得尽天子之宠爱。**荣华富贵，你最是不缺，便是太后，也不定能拿你怎么样。”康妃惊讶，稍稍坐定的对着璧婳的话，有些自讽的笑着，少了平日的装傻，倒是更显得女人的甜美。璧婳看着，笑着道“可不要这么说，皇上的宠爱，总是漂浮不定。且不说皇上什么心思，就是宫里头的局面，就不允许一花占尽万千宠，女人年轻就只是那两年，剩余的，只是在吃着那鲜少的情分而已，总是不安定的。怎么算，都没有你未来的好。”
都这么说了，康妃不知怎么的，也不想来那一套的虚假，抿唇满是讽刺的道“哪里有什么好的，不都是一个样的。转个圈，还是死在这深宫宅院里，还不如跟着出去开府，来的轻快自在。怎么说，到时候府里，我也是一个小小的老祖宗。被人供着，宠着，敬着，那多好啊。”话语刚下，颗粒晶莹就受不住的滑落，满目的哀伤。
“你说你，平时不出声。怎么让你说些实话，反而是满目苍老，话里话外都好似是个老人一样。快快停住，我就是看你性格总是好，高高兴兴的，再不像之前那个佟妃了。这样挺好的，若是我说着什么，可不要多想，免得坏了你心里头的兴致了。”璧婳看着康妃这么说着，心里头也是跟着添上了哀愁，宫里头的日子，两人都是受着。不同的是，一个是宠妃，一个是母凭子贵，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相知一些事，从一开始璧婳没有戳穿一切，到主动接近，两人就是不一样的亲近，即便总是没有多说什么，做什么。
只是，之前璧婳总是闷声不说，静静的观察着，而康妃却是暗自的安慰自己，是自己多虑了。到最后，璧婳出言挑出了康妃来的第一日，康妃才真的有些害怕了。不过，还好，两人都是有些了解的人，这些事来堆到了今日，璧婳才有机会翻开篇来说白。想此，璧婳与康妃一个对视，反而是轻笑起来，康妃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什么兴致不兴致的，倒是你闷声葫芦，总是一惊一乍的，可是吓坏我了！”
“我若不吓你，你又岂会安分的呆在景阳宫，紧闭自己这张越发放肆的嘴巴养胎的？”璧婳挑眉说着，康妃知道自己这张嘴巴越发的没有把边，特别知道璧婳爹爹是内务府总管，皇上又疼爱有加，还有恪妃都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两人身边都有不少的人。都很自觉的注意着自己的动作，更多的是保护的情况下，康妃也真的是觉得自己越来越放肆了，而且是忍都忍不住的那种！想到这里，好像自己还真的是不应该让一个有身孕，比自己还小的人来操心自己啊。不由得有些惭愧，没有说话，算是认同璧婳的话。
这样明显是低头服输，璧婳自然不会没有眼色乘胜追击，一个不好就显得好像是军家对敌一般，要得个输赢一样，这多少就不成样了。只是，对着康妃的样子，轻道“你自己记着，就好了。我留你下来，其实也不过是说个明白，顺便问一下，你那儿的人，说话都是这么，另类的，让我捉不着头脑的？”
这句话说得，可是委婉的。康妃尴尬的轻笑，知道自己平时说话虽然是网络语言，但都是粗里粗气的话，比不上这古人说的满是气质优雅。轻嘶了一声，裂开嘴道“其实也不是，相比起来，就是没有你们说话那么书香气，连点话都是转悠十八弯，让人听不听不明白。刚开始的时候，我听着都懵了，嗯，就是糊涂了。慢慢的，要学着说话斯文，进了宫又有好多顾忌不能说起，我都憋疯了。所以，我这才越来越放肆的，呵呵。”
璧婳哦了一声，眼神带着些许的落寞，看着康妃浅笑着，有些恍然的道“是呢，在这儿，又怎么能说话直白。若是心里没有一张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诶，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康妃着急的想要解释，怕璧婳是误会自己在此讽刺而已。只是璧婳却是不介意的截断了话道“放心吧，我晓得你的意思。其实以前在宫外，我也不喜欢咬文嚼字，就是不喜欢的人，我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只是每个人的生活都充满了利益纠葛，我若是再不上心，不学着点，只怕我是连骨头都不剩了。我能在那些人前矜持，以前是因为爹娘维护，如今是皇上给的这份体面罢了。我不是不知尊卑，不晓人事，不知缘故的人。”
康妃嘴巴微合，启启合合的，最终只是闭上了。看着璧婳的眼神，有些感伤。殿里瞬间的安静了下来，这才好像是一个发泄的机会一样，鼓励着康妃。胸口涌起的激动，康妃没有压抑，只是看着璧婳，满眼的复杂。而璧婳只是会以清淡的眼神，好似世外一浮云轻轻的飘过，更像是在包容着自己一样。康妃摸着手指，慢慢的褪下护甲。字正腔圆，声色好像滴滴珍珠一样的圆润，又有些清脆道“其实，我挺感谢佟含玉的。要不是她，就不会认识你，晓得这么一个身小鬼大，很有主见的丫头。我当年借着溺水之事，在屋里憋着躺了自己足足一年有余，等我出来了，才晓得你走了，还留了一封信。”
璧婳含唇一笑，两人相视这一种默契。信里并没有什么，只是单纯的，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也知道当时的佟含玉不是自己相处的佟含玉，这种事也不可随意告诉旁人，就是跟在身边的秀儿都不晓得的。又怕连累了佟夫人还有佟府，两家是汉族和满族的佟氏主家的砥柱，这是土生土长的璧婳清楚的。所以才写了封信，里头稚嫩的字，写满了有关佟含玉喜欢什么，爱什么，书香气质都略有略无的说明了。那是临离开京城前，拿钱让生人递传的。正因为如此，康妃穿来了这，还有些胆战心惊。若非是到璧婳提起，这才静静的算着，应是璧婳的手笔。
“我都拼命学了，只是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喜欢的也不一样，我慢慢的改变。夫人只当我是整年呆在房里，呆的闷了，这才厌了书籍，反而让我跟着兄长出了两次门，对这里，我才更加的熟悉了一些。不过，”康妃看着璧婳暖暖一笑，而后恍然的想到了什么，连着眼神都是漂浮在外，满是思念，让璧婳心里一动道“我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在我家和这里不一样，虽然男女还是有差别的。可是相比，我在家里比这里可自由了，可以大摇大摆的读书，出门逛街，交往朋友。不论民族，就是路上遇到的人，投缘了也是朋友，我都可以跟着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丝毫不用顾忌这什么破规矩！”
这么说来，还真的是和这里不一样的环境呢。璧婳面上闪过了然，更多的是一种好奇。怎么说，这也不是什么不一样，只是时间上差异而已。就算是淡定的人，总是想要晓得一些，填满自己心中的想象。康妃也没有顿下，连着扯着衣服道“看着大热天又要来了，可我们女人还是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就是女人穿的中衣都比我夏天穿的衣服都多！你说你，有孩子的人，多难受啊。而且啊，在我家那里，给孕妇接生的可不是稳婆，大多数医生都是男的。”
“什么？”看着康妃一脸的无谓，但是眼底闪过的晶亮，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惊讶的神情，璧婳也是顾不得了，心里骇然的侧过身子，抚着肚子。虽然不明白医生是什么，但这么说总是能想明白的，不由得道“怎的可以这般放肆，这实在是伤风化俗，有碍名节之事，可是使不得啊！”
这么说着，好像是阻挠自己一样。康妃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道“说什么呢？我来这儿之前不说大家闺秀，那也是黄家闺女，论来都和我没关系。只是我家那里，相比来开放了很多，所以也没什么啊？还有很多男人反而抢着女人的工作，给人修理头发，炒菜做饭什么都有啊！”
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的表情，让璧婳的好奇心顿时消退完。可见着康妃是一个多随性惯了的的女子了。若是自己这样自在之后被拘束起来，还是存活的唯一法子，那自己不定也要疯了。璧婳生气了一丝的同情，明白了一点康妃受到的不公平，问道“那你现在呢？时间长了，总是会习惯写了吧？”
“哼。”康妃冷笑，抬高了下巴，好像要把眼圈的伤感吸回去一样，而后道“我从出生开始，虽然家中不是什么皇室贵族，但也算是大富大贵之家，家里人都是由着我。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妈，就是娘也从来不会说什么规矩。我只想要找个对我好的，宠我的，一辈子。随随便便的，普普通通的度过一生。可是现在呢？想要同学聊天喝酒聚会，想抬着一只腿上网聊天，想看着肥泡剧骂那些脑残的剧情，那都是我想要的。可是如今，全部都不可能了。操，******老天爷，他丫的就是一个欠抽的货色。”
只差指天怒骂的激昂，其中有些璧婳听不明白，可是却觉得在那里听到了绝望，听到了苍凉，听到了心碎。算来，康妃在之前也只是一个被宠着天真无忧的少女而已。那不是她们这种官家之后，自小就算是再天真，再被宠爱，璧婳都知道要帮康妃一把，以防拉扯到佟府，拉扯到佟佳府中。不知怎么的，璧婳却是说不出，或者说不愿说什么不可谴责老天的鬼话，本来这些都不是璧婳所信的。
璧婳只是安静的看着康妃，而后伸出手来，递过一张绣帕。康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好把衣袖糊起来，乱糟糟的遭人闲说还要牵连旁人，这么想着，却是忍不住哭着一张脸的，好似抢一样拿过了绣帕，胡乱的抹着脸。又忍不住就这么塞在绣帕里自暴自弃，璧婳觉得情绪不对，赶忙坐过一些，轻拍着康妃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怎么了？你身子不好，快停下来，莫哭了。还是有什么委屈呢？这可不能藏着不说啊！”
康妃咳咳的压着自己的又哭又笑，又觉得自己形象实在不好的低着身，不愿起来道“没什么，真的。咳，我，只是在想，我现在好多事情都变了。说是不能变，可是刚才哭起来，都怕顺手袖子抹了，要被人说起闲话来，这真的是环境改变人啊。你说，我要是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些道理，就不用一路磕磕碰碰的，还要你们护着我这么装傻卖乖的，都做娘的人了，真是不害羞呢！嗤。”
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璧婳本来担心的表情，转而却是安慰，道“这是自然的。每个人想要活，都要学会融入生活里的规矩。这是连皇上，都要遵守的。你家里这么好，那也是中间隔了多少年的时光和杀戮，才得来的。”
康妃抬头，一脸乱糟糟的，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璧婳，好像是猜说到了什么一样。璧婳却是压着嘴唇，示意闭嘴安静。丝毫不介意康妃的狼狈，只是拿过了绣帕，捻着一角满是肯定的道“不要惊讶，哪朝哪代不是什么满朝风雨，厮杀之间，死去的尽是无辜的百姓。史上不会太多的则天皇后，也不允许在一个的出现。做主宰的皇上，只能是男人。男人都是血性动物，总是有几分野心和冲动。就好像女人在**，百无百日红一样。别人不可能看着你，永远的踩在他们的头上，唯我独尊。我只是庆幸自己，没有活在那种时候，要不然我便是免不了要受一身的罪了。”
璧婳说话的时候，就好像看到那样场景，轻轻淡淡。一身气质尽是从优雅转为洗尽铅华呈素姿的绝色，让她不由的心里跳了跳，这样的女人，对于男人总是致命的。所以得宠，皇上受到了吸引，也不是不无可能的，最主要的是，那副自然之间通晓多事，却从不在人前出挑的稳重，这样的年纪做到这步，康妃无比赞叹。但更多的，还是震惊和羞愧，震惊一个还不是恪妃那样读书破万卷的恪妃，只是兴趣的小女孩尽能想到这些，羞愧自己这么一把年纪了，加起来都要三十了，还这么懵懂无知。古人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就男人防备女人，掩饰自己愚蠢的屁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