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不可以!”璧婳看着眼前的娘亲,如今满心的坚决希冀着能打动她的心思。原本初醒来的欢喜,也是逐渐淡去,反是焦急着,只要西林觉罗氏能稍微的态度缓和些,都是希望。
只是西林觉罗氏看着自己的孩子步步走向危险,而这个危险还是自己的外孙,左右都是不妥的。自然是咬牙坚持,反是劝璧婳道“听娘的话,你还年轻,皇上也疼你。等你身子骨好了,到时再要一个也不迟啊!何苦在此,生生拖累了自己。”
听到这句话,早就哀求许久的璧婳总算是回过了神来。抿唇间,面上带了几分倔强,很是不甘愿的抹了一下眼角的湿润,也不顾西林觉罗氏在奴才前的面子由着心里的火气,放肆的喷放着道“我的身子我岂会不知?又不是三岁稚童,说着轻巧再要一个,只怕那且是三阿哥都大了。再说了,我这阴寒,旁人不知,你还会不知?那且是娘胎里带来了,娘当初不也是放不下,执意要我做了着母女情分!都已经六个月了,若是要我狠心不要这孩子,那娘当初为何还要我出来受苦?”
原本西林觉罗氏为了能帮忙求情,而留下的柳月等人,如今反而是留下来,尴尬的看着两母女相仇似的对着。璧婳说的话,更是戳着西林觉罗氏的心窝。当年西林觉罗氏得了璧婳这一胎,十月怀胎很是凶险。但西林觉罗氏还是舍不下,就算是哈丰阿也无奈,看着西林觉罗氏执意的生下了天生阴寒的璧婳。加之璧婳自小乖巧,从不说道什么,每日都是孝顺的请安。言笑晏晏的俨然把自小阴寒受的苦撇开不提,自觉的样子反而是让西林觉罗氏越发的愧疚。两人对于璧婳,也是若有若无的偏宠。
这算是一家子没有说出来的秘密,可是如今璧婳逼急了,为了孩子,把狠话也说出来了。虽然话出来,璧婳自己也是心惊,暗自懊悔着。可是人总是自私的,好比当年的西林觉罗氏,如今的璧婳。不过如今吃到了苦头的西林觉罗氏,品尝到哈丰阿当年劝说的无奈,却是摆了摆手,有些虚弱的坐在榻边。柳月等自觉的跪安,璧婳扭过头,不愿看西林觉罗氏的样子。轻轻一叹,西林觉罗氏看着面前姣好面容,还很年轻的岁月,流下后悔的泪水道“是啊,我当年自私心狠,硬要让你出来受苦。做我女儿,可是苦了你了!”
璧婳扭眉,很是气愤的扭过头看去西林觉罗氏。见西林觉罗氏竟是闹得哭了起来,更是心头一痛,带着几分惊慌失措的拉着西林觉罗氏相视道“没有的事,若不是娘,婳娘怎会这么幸福,得了这么好的娘。要不然,指不定婳娘投了那些悲苦人家,哪还有今日的舒坦。是婳娘任性,胡言乱语的实在该打!”
西林觉罗氏避开璧婳的自责,收起心里的难受,还是坚持的对着璧婳,语重心长的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娘都知道。可就是知道,我才不想要你步我后尘,你想想身子弱的阿哥,那必然是安全的。但在**的日子,必定也不好过。也不要说娘太心狠,指不定以后要拖累你。你的性子,自然不愿太过惊险的,这便是如今都能想到。”
有些不甘愿,张嘴反驳。西林觉罗氏看着,却是心中了然的道“不要反驳,娘说的,你不可能不明白!皇家的儿女,就是大贵之后,那也是比不得。若说公主就可避嫌,可你想想身子骨娇弱的公主,去了偏僻之地联姻,会是如何?蒙古的姑娘都是大口吃酒,大碗吃肉,没事便是唱歌跳舞,扬鞭跑马的。再说了,太娇弱的身子,一来不得蒙古驸马的喜爱,二来水土不服,去了岂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咱们到底不比皇家,想了就见,每日黏在一起那是母子情深,可宫里头,那就是目无规矩,岂能容忍?”
西林觉罗氏细心的把话都掰开来说道,更是坚决果断的,话粗理不粗的连璧婳插句话都不能!只是,眼底划过一丝犟色,抚着肚子,好似能感到孩子的生机。声音不大,柔柔的,却带着坚决道“婳娘这一摔,孩子却依然还在。就可知道,这孩子与我有缘,他都这么努力了,我又怎么能轻易就说不要了?杀人的事儿,我做不来。这是我的孩子,谁都不能决定他的生死!”
璧婳一说话,西林觉罗氏就知道不对劲了。看着璧婳垂下眼帘,没有之前的生气和声大,但就是听出了璧婳的意思,不能动摇的坚决。看着璧婳如此,由不得蹙眉,摸着璧婳垂下的青丝,满是宠溺和无奈道“你这孩子,关键时候就爱犯倔,也不知道像谁。”
“为女肖母。”璧婳倒是不经多想,直接说道。西林觉罗氏一愣,而后恍然好似回忆到了什么,喃喃的,嘴角轻笑带着最温暖的神情,道“可不是的,既然肖母,那娘就不多说了。只是这一阵子,我还得请个旨,看能不能留在宫中多一段日子。”
这么说着,西林觉罗氏想到今日璧婳出世,反而差点坏了大婚之事,又有些不肯定太后是否会答应了。于此,便是思索着面上带着几分难堪。璧婳对此却觉得简单,摸着肚子,不假思索的道“今日之事,亦是如此。太后也不是糊涂的,这事儿就是提了,没准太后也是答应的。实在不行,婳娘就与皇上说去。”
西林觉罗氏明白了璧婳的意思,这宫里头最闹事的就是蒙古的嫔妃,今日之事也说不定是怎么个回事。就是皇上的面子,太后还是勉强要给三分的。只是,直接提到皇上那儿,虽然保稳,但还是第一直觉的有些迟疑的摇头。璧婳见此,却是安慰道“没事的,本来今日就是我吃亏,皇上如何也不会拿我和孩子弃之不理的。再说了,娘你都被留在宫里头了,不过时间再长些,也是无碍的。”
宠溺的额头碰着额头,蹙着鼻尖,看着璧婳怂着鼻子自然流露出的乖巧,见没有因为方才的事而生间隙,心里越发欢喜的道“你啊,得了便宜还卖乖!偏偏什么事儿,都给你说得轻巧,说来也不害臊!”
璧婳轻哼,略带矫情,却更多的是少女的甜美。想到不在身边,如今很是逍遥的身伴美人,缠绵恩爱的某人,便是有些怨气的道“本来就是,等明日过了,我就是要让他新婚之期都不好过!”
如今都不见得好过了,西林觉罗氏心想。不过看着璧婳这般小得意,娇嗔着眼神里闪着光亮,便是忍不住想要压一下璧婳的心情,免得得意忘形了“皇上让你两分,那是你的恩宠,要是你继续无礼,我看皇上不将就你了,你还怎么得意。”
璧婳扭过头,很是不以为然。看着璧婳这般,西林觉罗氏晓得璧婳特意如此轻松,既然避开不提,那她暂时也不急,且等后面皇上来,看二人如何吧。想此,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的看着璧婳道“你呀,偶尔也要对皇上好些,不然总有一天你要吃苦头!”
“知道啦!啰啰嗦嗦的。”璧婳嘟着嘴,很是高兴。在被子下的手抚着圆挺的肚子,很是得意的骨碌碌转着眼珠,很是难得的轻快的言语,并问道“哥哥的婚事如何了?”
说到这个,西林觉罗氏满脸的欢喜,姣好的颜色更添几分道“你哥哥还好开了窍,也不知怎的,倒把舒穆禄氏给哄住了。原本那边且还要抬架子,可惜舒穆禄氏却说是满意,最后敲定了就在八月初。你这的贺礼,可要好好准备了。”
连连点头,璧婳为胡图荣嘎婚姻大事敲定而高兴,抚着肚子道“自然的,哥哥疼我,算来那正是发动的时候。我还等着哥哥得个侄子,以后我孩子大些,在身边做书童也好,还能相应照顾,我这姑姑也能好好疼爱侄子了。”
璧婳想得万般好,西林觉罗氏听到璧婳说起孩子,看着璧婳抚肚子的小动作,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清浅,淡淡的。璧婳见此,眼神略有黯淡,但想到这是自己的孩子。便是强忍着心中难受,拉着西林觉罗氏撒娇似的道“娘,你说好不好嘛?嗯?”
西林觉罗氏看着璧婳双眸清亮,满是希冀,便是无奈的拉着璧婳环抱自己的双手道“好,婳娘说的自然好,当真如此的话,娘也不怕你在宫里反而和你哥哥一起疏远了。以后相互扶持,定然极好。”
宫里宫外各有神通,好比前些日子胡图荣嘎的的官升,也有部分的缘故是看在璧婳的脸面上的。就算胡图荣嘎再了得,一个小官到底还是引不起皇上的注意,还是年三十颁发圣旨,两兄妹一同荣华晋升。这可是多少人家,都眼红不已的。可还好,胡图荣嘎看着憨厚,不爱说话,但明白其中的缘故,也是越发的努力,不愿丢了宫中妹妹的脸面和用心,如今也是在上头处越发备受看重,光明前途也是不远的。璧婳对此含唇一笑,西林觉罗氏看着璧婳的青丝,顺了两下而后道“你才醒来,快快歇下。有什么话,等明日养足精神,醒来了再说吧。”
“娘上来,咱们母女两一块儿睡。”点了点头,璧婳往里面挪移,拉开了锦被道。而西林觉罗氏却是瞪了璧婳一眼,把被子掖好,对一脸扫兴的璧婳道“这是乾清宫,龙榻在下,你能睡那是你的福气。我这茫茫然的睡上去,成何体统?娘去暖房睡下,就可了。”
眼珠子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轻叹一气。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打算是不能如愿了。对此,璧婳轻轻挑眉,很是利落的躺下,不顾西林觉罗氏担心的表情和半空中有些惊吓的手,点头道“那好吧,婳娘这且睡下了。娘快去歇息吧,我这儿无碍的。”
璧婳这样的调皮,西林觉罗氏有些不赞同的睨了一眼。不过见璧婳一脸的轻笑,便是收回了嘴里的细碎,又是掖了一下被子,确定不会漏风这才放心的转身走了。临走前,柳月出去送人,还很不放心的细细念叨吩咐着。隐隐约约的话,璧婳都大概能听见,等柳月眼眸满是笑意的回来,璧婳上下看了柳月一眼,道“笑什么,把灯灭了,给我好好守夜。”
说完,便是含笑的转身睡下。柳月却是脆生生的应下,在轻手轻脚的把烛灯熄灭,方走到一边的榻下歇息。随着柳月睡下,满室竟是清冷肃静,乾清宫本是摆设各面的奢华,只是璧婳却是无心打量。想到后面的日子,还有如今时时压着自己的孩子,竟是喘不过气来。拽着被子,死死的咬着下唇,抑制一丝的声音发出。眼角湿润的留下一线悲戚,缩在身子往被子里钻,这满殿夜里的安静,倒让她觉得,是连着骨子里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