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出来的奴才一脸惨白,盯着所有的眼目,哆哆嗦嗦的,就是没有说什么,璧婳心里头也有了坏消息的准备了。果然,那奴才扑通的跪了下来,茫然不知痛的道“娘娘不好了,大出血了。”
这会,璧婳一下子站了起身,福临等都望了过去。璧婳却是肃然冷木的一张脸,问道“怎么回事?之前不是都见好了么,恪妃呢?”
“恪妃在里头陪娘娘呢。”奴才回道。璧婳却是想到了之前自己为了警告佟妃,说不得今日生产不好,可见这里头不定有些事心理不大好的缘故。有些愤恨自己的自以为是,想着如此的不应该,就想着转身进去。福临见了,却是站了起来,一下子拦住了。
“你自个本就不好,进去岂不是添乱?”福临对着璧婳,也不客气的。璧婳却是强自忍着酸意,但还是脸上带着娇弱,眼圈晕着点红,眼泪框在眼里湿润润的,又掉不下来的模样,实在是让福临无奈,嘴上的强硬也是不觉得的弱了下来道“你要是进去,不就是给佟妃添乱吗?”
璧婳却是摇了摇头,盯着福临不肯退步,轻轻的咬着下唇。垂下眼帘的低落,无意间的露了几分软弱道“佟妃原就要我进去,我若是进去了,只怕她还有个期望。再说了,女子之间,闺蜜总有些话要说,我这坐了许久,也都无碍了。”
其实璧婳没说什么,可是语气里面的哀伤,却让福临有些意外,更是无法拒绝。最后嘴唇微微蹑动了,看着璧婳单薄的身子,虽然软弱却还是依旧那样的强硬而坚决。无奈的退让,并叹了一口气道“好吧,若是实在不舒服,就不要强自忍着。”
不等得多余的动作和回应,璧婳只是浅淡的点了头,甚至是顺势的抬步就走了进去。柳月眉尖紧蹙,虽不赞同,但还是紧紧的跟着在后面。那奴才看着,愣在那儿。可只见福临触目冰冷的眼神,好似深渊见不到底的黑沉,便是僵在了那儿,无法动弹。
见得奴才愚钝,福临更是不喜。身上些许的耐心也随着主人走了,此时更是暴躁的一脚踢在了奴才的肩头,连着胸口的猛击,一下子滚在了一边瑟缩惊恐。福临的面目狰狞,狠狠地瞪着那奴才,还有那些个的嫔妃,伸手指着那奴才道“还不给朕滚进去!若是有半个不妥,朕就诛你们九族,所有!”
若非指着,都觉得这个所有当真是所有人了!嫔妃纷纷侧过了脸,让脸上的焦热褪去。那奴才更是顾不得胸口含着淤血的难受,艰难的怕了起来。慌慌张张的,连滚带爬的就滚了进去,连着其他的奴才也都快手快脚,面色越发的焦急。
璧婳细脚走着,却丝毫不慢的走了进去。那个嬷嬷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怪异,只是璧婳也无心顾虑这些了。径直的走了过去,柳月连忙拿了绣墩来,璧婳坐下后看着佟妃竟是迷迷糊糊的沉睡其中。面色也是越发的平静慈和,璧婳到底学过两年医学,通晓养生的同时,也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和恪妃一个对视,想来也是同样的想法。
璧婳看着恪妃紧握着佟妃的手,终是对着一边焦急的宛柷道“去拿些针来。平日用的就好。”
宛柷一个愣神,而后明白璧婳是叫自己,也顾不得璧婳的意思,赶忙的转身。很快,璧婳看着那一根根针,分明就是女子常用的绣花针。恪妃眼神有些怪异,看着傻愣的奴才,再扭头看璧婳时,只听得许多人都是惊呼,更是深吸一口气。
恪妃转眼一看,璧婳刚好把针深深的扎了,不过手法快速灵敏,也没有说多少的血珠子流出来。还不等人说什么,璧婳更是快速的,下了第二针。纤细的指尖,那可是延至心脉之地,可是看佟妃依旧沉睡安稳的样子,恪妃和奴才心里头也不由得心里一沉。而璧婳更不管事后如何,一个劲的扎着,虽然十指快速优雅,好似在弹着古筝一样出尘。可宛柷在旁看着,却莫名的觉得,元贵妃,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怜的主子,如今也被下了毒手。偏的,却让人没有办法,只能看着。
十指连心,好在璧婳没有等太医的金针,拿着平日的绣花针反而最是直接的扎着疼痛。时间也快,所以佟妃倒还算是迷迷糊糊的有了反应,朦胧苏醒的脸上,带着几分痛苦的狰狞。这个时候的佟妃是最难看的,但又是这屋里人,看到最好看的了。
璧婳缓了口气,自然而然的是要躬身进退的,只是璧婳不放心,对着佟妃叫道“佟含玉?”
对于璧婳的声音,佟妃这些日子,最是熟悉了。就是在梦乡里,她也总是想起这个声音。因此璧婳一叫,本来还朦胧间不知所云的佟妃叫回了神智。眯了眯眼,轻轻地眨着双眸。等了许久,才缓缓的有了神采的死盯着璧婳呢喃道“难道我当真是死了?”
璧婳气急,看着佟妃这副落败的模样,硬声道“对,你死了。如今就是要你来看看,看我是怎么在你死后,折磨你的孩子,让他没娘疼,在宫里更没有一点的地位。让他吃不饱穿不暖,受奴才欺辱!”
“佟佳璧婳,你敢!”佟妃顿时眸子怒瞪,睁得大大的。抓着被褥的手,青筋外露,连着外面的被面,都要撕破。而璧婳对此,却是冷笑,勾着嘴角,却带着最是外露的刻薄和孤冷道“你都死了,我又有什么不敢?连生母都不愿在身边而死去的孽障,如何不敢?”
佟妃气急,不曾想到等了许久,竟是等来了这么一个嘴上没边的人来。虽然也有生气,可是回过头来,佟妃的神智也回来了。自然明白璧婳的好心,可是佟妃却是不愿意的低头,一想到之前的事让自己一直耿耿于怀,吃睡不安的日子,她却过得无比滋润,依旧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恩宠在身。如今要这般激将自己,佟妃更是咬牙,几乎是尖声吼道“佟佳璧婳,你等着!就算你是贵妃,我也不允许你如此欺辱我母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声尖利的都破音了,好似那些厉鬼一样的让人感到了惊悚。璧婳却是猛地转了冷意,带着暖色的拉着佟妃的手道“既然不甘愿,那你就瞧给我看,就是以后,你儿也大可抬起头说你的好。”
恪妃侧过了脸,抹着眼上的热腾。而佟妃却是顿了一口气,狠狠地吸了回去。眼圈里发热的框着水珠子,不肯滑落的憋着气。听着嬷嬷的叫声,抿着唇跟着暗自的使着力,只见双颊憋红了,原本气回来的精神也慢慢的消退。住着璧婳的手,也没了之前的中气十足。若当是就这样了,只怕今日也就不见的会好了。看着佟妃双手微肿,那也是受了罪的。且之前做的这些,不就是白费了么?
这样的事儿,璧婳自然不肯答应。连忙把手指尖的针一股拔去,大红的鲜血溢出,佟妃一时惊痛过度,双眸睁圆,嘴巴张的大大的,却是哑然无声的吼着疼痛。而璧婳见此,更是抓着佟妃的指尖吼道“即是答应了我,就给我好好地活着,就是不为自己,也要想想孩子的以后!”
佟妃疼得下身一紧,嬷嬷大喜的道“娘娘再加把劲!又出了一点了!”
额角的汗水流下,划过眼眸,些许在眼中含着。璧婳却不敢眨眼,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泪珠子蒙着酸了眼,错了什么一样的专注。佟妃扯着嘴角,带着难看至极的笑,暗地里鼓气势力。这么不吭声的坚持着,璧婳却是觉得鼻尖一酸,对于孩子她有饱满的爱心和耐心。可是这么的把女人玩死里头折腾,也当真可以说是女人过鬼门关,也不是虚假夸大。
璧婳若有若无的抓着佟妃的指尖,一会用力一会放开,逮着佟妃的心肝一样。让佟妃总是不行的时候,又是赶忙的疼醒过来。这样分明的虐待,旁人看着也不会说什么,而掀开帘子看着这一切的福临却是急忙的转身又回去,不让人抓着把柄,却又亲自的了解情况。虽然的确闹腾,但看两个女人要如此坚持如此受难,想来这个孩子出了世,也当真是个难伺候的爷啊!
这么想着,福临又是坐立不安,又是期待不已。对于还在那儿不出来也不动弹的孩子,情感上就已经是分不清了。只是,这个情景,福临却更多的是火急火燎的担心着那个肆意妄为,总是一意孤行的勉强自己身子的女人。如此反复的闹腾了许久,佟妃鼓着气,翻了一个眼白。一边的嬷嬷大喜,唤道“恭喜娘娘,喜诞阿哥!”
而辛苦了许久的佟妃,感到了身下一下子的空荡,没有了已经习惯的重力压迫,才松了口气,嘴角含笑满意的顺势昏睡了过去。璧婳呆着久了,也不见得什么恶心不恶心了,赶忙在嬷嬷不注意的时候,探了头过去看了一眼。小婴儿还是一身的血丝。嘴里含含糊糊的嗯呢,等嬷嬷把口里脏物挖去,才哇哇的哭着,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中气。
虽是如此,但璧婳还是满足的松了口气。那嬷嬷侧过了身,接生嬷嬷赶忙道“阿哥还未清理沐浴,不大干净,可不得脏了娘娘贵体!今儿个还是娘娘厉害,还请娘娘快去歇息养神才好。”
今日都看了璧婳是有心帮助的,那嬷嬷说过后,还是关心着璧婳的道。璧婳面色说不出惨白,只是笑着同时,还有眼底的血丝和没有褪去的惊恐。可见的,之前还是被吓了,身子也是有些发虚。柳月一直搀扶着,生怕璧婳当真是一时无力站不稳,双眸不敢挪开丝毫的样子,璧婳感觉到了目光,无奈的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孩子清洗一下,皇上还在外面守着呢。”
嬷嬷赶忙点头,璧婳出来的时候,问道殿里的清香,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好似腥味很重。在这干净的地方,尤其的突出明显,反而是一个劲的往鼻里跑着,倒比在里头还要难受。如此,璧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一脸冷木,还未缓过神来的福临施施然行礼道“恭喜皇上,喜得三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