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这样的怀疑,但“灸舞是假的”这个命题还是在夏宇的头脑里生根了,而且迅速发酵、膨胀,随之一起发酵、膨胀的还有“灸舞”出现后零零种种许多不对劲的地方。阿香的话不断在耳边响起——
“我总觉得他很做作。做事的样子,说话的样子,都很做作,有点装可爱的嫌疑。”
“那是三年前。三年前他才十七岁,有些动作有些表情做出来,都很自然。老实说,三年前我见他那一次也没有反感啊。但是,老哥,一个受伤了三年,经历了三年磨难的人,居然一点都没长大,一点都没变化,你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你不觉得这一两个星期发生的事也太多了点吗?”
“而且每次都是灸舞救了大家,怎么每次他都刚好在呢?”
夏宇皱着眉头,满脑子都是这事,连走到了家门口也没发现。身后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吓了他一大跳,转身就看到了阿香,他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阿香从学校回来的日子。
显然阿香也被夏宇的反应吓了一跳,呆在原地,手凝在空中:“老哥……你……还好吧?”
夏宇一把拖住阿香就往外跑,一直跑到了他们上次讨论禅位问题的小河边。
“老哥,你怎么了?”阿香挣脱了夏宇的手,被拖着跑得气喘吁吁的。
夏宇双手挠乱了自己的头发,仿佛还不过瘾,又捧起几捧河水往自己脸上泼去。
“老哥……”阿香不安地走近了夏宇。
夏宇跌坐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喘息着,胸口起伏得有些厉害。
“老哥……”阿香也在夏宇身旁坐了下来,一般地遇到这种情况,她都会选择不出声,等着对方平静下来再说。但没来由的,今天她也很不安。也许是因为对象是夏宇吧。在她的心里,自己的这个堂哥,是不会被什么东西吓到的,从来都是波澜不惊。哪怕是当时灸舞失踪,被告知下任盟主就是他的时候,他也 临变不惧,三年来不管是什么情况,更是从容面对,何曾有过现在这般慌乱无助?
夏宇失神地眼睛盯着远方,稍稍平静后,幽幽冒出一句:“阿香,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掉入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阴谋里,这个阴谋,充满谎言,把每个人都算计在了里面,最后,只想要把整个铁时空带入万劫不复,你说……那有多可怕。”
“什么?”阿香有些发懵。
夏宇摇摇头:“阿香,我现在不知道要相信谁,要怎么办。”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夏宇拧着眉头,他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把下午发生的事跟阿香说了。他太需要一个人帮他分析现在的情况了,也太需要一个人来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了。无疑的,阿香是最好的选择。至少,现在只有她不会盲目地相信“灸舞”,也不会盲目地去痛恨“枭”。
阿香在夏宇讲述完后,很久都没有答话,夏宇也没有催她,两人就这样干坐着,看太阳一点点沉入水底。
“我们试试那个‘灸舞’吧。”阿香终于冒出了一句。
夏宇疑惑地看向阿香。
阿香耸耸肩:“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谁的话该信,但他们俩,总有一个是说了谎的。我们不能对‘灸舞’失望,对重刑下的‘枭’产生了同情,就完全信任那个‘枭’。这个事情,走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所以,只能我们自己去查清楚,再做以后的打算。”
夏宇点点头,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可我们要尽快,如果‘枭’说的是实话,那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个“如果”太残酷了,牢里的那个真的能坚持下去么?
“我知道。修晚上会过来,我去安排,让雄哥把‘灸舞’叫来,雄哥会巴不得的。”
“谢谢你,阿香。”有妹如此,何等有幸。
阿香出马,很难有办不成的事。她只是稍稍提了提,把大魔头‘枭’抓捕归案,又恰逢周末,大家应该好好聚聚,雄哥也该好好亮亮手艺,事情就成了。有了雄哥的菜,谁还敢不叫灸舞过来?当然这个过程中,她要忽略掉修无数次的使眼色,还有夏美半真半假的大呼小叫型抗议。当然夏宇也会适时地阻止夏美。只是换来了夏美更大的嗓门,总要雄哥亲自出马才镇得住。虽说三年已经过去了,夏家的这些老掉牙的对话和老掉牙的情景却一层都未变。从这点看,灸舞三年也一点都没变似乎又是说得过去的,夏宇这样想着,不经意地看了阿香一眼。阿香却没有做出过多的回应,也对,在事情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他们也只能若无其事。因为,心底偏向谁都是不对的。
整个晚上,夏宇和阿香都说话很少,他们都不是冒失的人。都只是似无意地观察着枭。
眼下的枭正享受着属于灸舞的一切。夏天的信任、a chord的关心、修的尊敬,雄哥的宠爱,夏流的拥戴,灸莱的依赖……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如鱼得水,就连大家都闻之色变的雄式料理他也能像真正的灸舞一样照单全收。这本来就是灸舞的身体,灸舞的胃……一切都是灸舞的,自然言谈举止兴趣爱好都深深烙着 灸舞的烙印。也正因为如此,夏宇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吃过饭,话题不知怎么的又扯到了禅位上面。夏宇微笑着,似乎很不经意地道:“离十号是不远了,但这几天太忙了,可能没时间做交接。盟主啊,我想这样,先暂时不把至尊令牌给你吧,这三年来,有些事,还真的只有我才知道的。”
这句话一出,正如夏宇所预料的那样,大家都当机了,尤其是阿公和雄哥。
“夏宇,所以呢?你是不想把至尊令牌给盟主么?”雄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没有,我只是想推迟几天,有些事还需要我去处理。”
“有什么事一定要用到至尊令牌呢?”雄哥还是无法理解。
夏宇笑笑没出声,而是带着询问地看向枭。
枭笑得有些僵硬,但他还没露出什么不快:“啊,没问题,只是……雄哥问的我也很想知道呢。是什么一定要用至尊令牌呢?”
“审问枭。”夏宇依旧笑着,他想单刀直入。
枭心中一颤,大脑里瞬间发懵,但他很快镇静了下来,不能慌,也许夏宇并没发现什么。
雄哥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这才意识到,刑讯枭不应该绕过了她这个还是盟主的儿子。
“我想,枭是我签发的拘捕令,也算是在我手上办下的,既然是我手上的案子,自然没有遗给盟主的道理。但是,我想,枭的案子比较复杂,应该在十号前处理不完吧。”夏宇的样子,让雄哥和叶思仁都觉得他们的大儿子真的长大了。
枭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他也不会轻易被打倒:“啊,夏宇啊,是这个事啊,其实这个事,我自始至终都在的,我很了解情况,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是么?”夏宇眼中一丝冷冽,“这样不太好吧?”他没有再管枭的反应,而是宣布道,“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提审枭。我听说,枭现在在重刑犯监狱里,没有至尊令牌应该是不行的。”
“那个,夏宇,你听我说……”雄哥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夏宇打断了。
“雄哥,明天也来吧,为了花痴美,你会的,对不对?”
夏天木木愣愣,他实在转不过弯来,老哥怎么了?下午不是已经告诉了他老妈和盟主一起刑讯了枭么?
雄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连修和兰陵王都低下了头,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理亏了。
枭却盯着夏宇,好个夏宇,看来还真是低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