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监视器在狄阿布罗家的书房。从监狱回来后,狄祥一直都在找狄阿布罗魔尊,在证实魔尊昨晚一夜未归后,他就进入了这所书房。他本来是来研究这个监视器的。下人们都看到他进去了,所以,不可能这个时候毁坏监视器,但研究一下还是完全可以的,就算到时候魔尊问起来,他也可以说怕灸舞挂掉,所以来看看。他知道魔尊其实并不想灸舞就这样死掉的,这也是魔尊对他给予灸舞帮助的行为不闻不问的原因。
如果说昨晚狄祥对万俟菀有所怀疑的话,那今天,他就更加深了这种怀疑,莫非,万俟菀有意识?或许,魔尊疑心的是对的,万俟菀根本就是在装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对灸舞也太冷血了!灸舞,如果事情是这样的,你会生气吗?你还会甘心如此吗?你不觉得不值吗?他突然非常想要一个答案!
为了灸舞,狄祥主动找人要替班,而且不用对方还班了。这种好事办起来自然顺利。
灸舞在狄祥来上班后不久开始有所反应了。狄祥都可以看到他那干涸的嘴唇在蠕动。他兴奋地凑近了灸舞的嘴,终于努力听清了一个字:“水……”
狄祥将灸舞抱了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端起桌上的半碗水送到了他的嘴边。
“不要!”医生在一名狱卒的带领下走到了门口,看到狄祥要给灸舞喂水,他连忙叫道。可已经晚了,水已经倒入了灸舞干涸的嘴里。
让狄祥非常意外的是,几乎是水刚刚进入灸舞的喉咙,灸舞就将水全喷了出来,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喘,吓得狄祥手足无措,茫然地看向医生。
医生无奈地拍了拍头,走过来接过灸舞,让他靠着自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同时,出手将一根银针插入了他的某个穴位,然后不无埋怨地看向狄祥。
狄祥依旧无措:“我……我只是想……”
“你去买两个面包来,要新鲜的。”医生没有听完狄祥的解释,简短地命令道。
狄祥二话不说飞身跑了出去,很快,面包就到了医生的手上。
医生拿过面包,掰下了一小团,将它浸满了水,然后在灸舞起壳了的嘴唇上挤下了几滴水。看着那几滴水很快消失在灸舞的嘴唇上后,他扔掉了那团面包屑,又撕下一团面包,蘸满了水,塞入了灸舞的嘴里,然后对狄祥说道:“看到了没有?你把那个面包打开,按我刚才那样喂给他吃,我来喂他水。”
两人如此这般,两个不大的面包,喂了大半个晚上,才使灸舞干裂的嘴唇重新有了点滋润。
医生又喂灸舞吃了两勺药,给他注射完点滴才歇息了一下:“还是那句话,必须住院!多拖一天对他都没好处。”
狄祥抿着嘴没说话,回头看到万俟菀正看着他们,同样也注意到了那双清澈的眸子变得浑浊的过程,那种猜想再次划痛狄祥的心。所以,女人都是天生的骗子么?连自己的儿子也骗?
医生摇摇头:“明天早上再喂他一次面包,应该就可以完全清醒了。低烧的话,我是没有办法,必须要入院做相应检查才好。就这样,我连下药都不敢,只能保守一点。明天我不会来了。没什么很大的意义了。我开几针点滴,叫你们医务室的人过来打两次就好了。换药的话,我后天过来,这种条件,能少换就少换一次吧。如果没法送他去住院,就对他尽量好一些吧。他想吃点什么就给他吃,哪天他走了,你们也心安一些。”
对他好一点?狄祥苦笑了一下,这个都做不到呢。这是魔尊不在家,也是灸舞确实没法下床,要不然,谁还会让他躺这么久?看来,这里,灸舞是真的不能再待了。横竖是个死字,也许帮他一把,或许他还有希望活下来。只是——
狄祥又看向万俟菀,万俟菀的眼神深邃看不见底,她是否也在心疼,她是否也在想办法要救她的儿子?
万俟菀似乎意识到狄祥在观察她,她又仰头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监视器。
狄祥有些气恼,却又觉得没有道理。他也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监视器。也是,监视器在这里,所有的话都将会是证据,魔尊根本不可能不知道的。好,我今晚就去解决了这个事情!
那晚,狄祥守着灸舞到了半夜。然后便出了牢房。
那晚,魔界的所有监控系统遭到了破坏;
那晚,魔尊的办公室和书房潜入了某位高手,却没有人知道。
那晚,连着监狱的两台监视器被彻底毁坏,但不打开机器根本看不出来、
那晚,魔界机关的中央操作系统被植入病毒,所有程序陷入瘫痪
……
凌晨四点多,狄祥已经潜回牢房,重新守在了灸舞身边,没有人知道他离开过。
早晨,狄祥给灸舞喂过面包后,心里很踏实,他知道,外面一定闹翻天了。四巨头都不在,信息部门就算要排查网络故障都碍手碍脚,要知道中央操作系统不是谁都进得去的。而他能知道密码,那不过是近水楼台的巧合罢了。至于监视器的问题,只要魔尊没有打开机器,根本没人发现得到,所以,这几个晚上都将是逃跑的最好时机。而万俟菀,她必须在逃跑之前清醒!至于到底哪天行动,就取决于什么时候可以见魔尊一面了,因为魔尊身上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偷到手,那就是能打开灸舞母子身上锁链的钥匙!
魔尊现在极其恼火!两天了!整整两天了,枭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出了魔界,本就如大海捞针,更何况枭还故意留下假线索引诱魔尊白费力气,还要处处提防被白道发现!他现在要发狂了,如果这时候让他抓住了枭,他绝对会让那家伙碎尸万段的!
“圣君……”紫邪麻着胆子唤了一声,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一千魔兵耗不起啊。
魔尊慢慢握紧了拳头。神针……魔界神灯的灯芯……我一定要找到!枭,你别得意太早!神灯发出的能量足够你灰飞烟灭!要不是一百年前被白道盗走了灯芯,哪里还容你活到现在?白道……万俟菀!他猛地转身:“撤!班师回朝,去大牢!”
“是!”紫邪等人都巴不得地答应道,挥手对魔兵,“撤!”都跟上了魔尊的步伐,向魔界的方向奔去……
灸舞在下午两点左右醒了过来,这一天刚好又是四班上班,狄祥算是打连班了,这倒是狄祥巴不得的事,有些事,他必须单独跟灸舞和万俟菀好好谈谈。看到灸舞醒了,他把自己的手下都打发到隔壁打牌去了,自己锁上了牢房的门,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施了一个隔音咒。
看到万俟菀又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监视器,狄祥想了想,为了打消万俟菀的疑虑,他飞身跳到了监视器前,将监视器关掉了,又把监视器的电线烧掉了一截。这回,万俟菀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了。
其实,狄祥不知道要怎么开始说。灸舞一直咳喘得厉害。按照医生的吩咐,狄祥已经让他垫着厚厚的被子侧身坐了起来,可似乎并没有缓解多少痛苦,灸舞,真的病很重呢。
努力喘息的灸舞终于停止了咳嗽,狄祥叹了口气。他坐到了灸舞身边,故意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如果,知道你妈妈是在装疯,你会生气吗?”问这话的时候,狄祥的眼睛瞟向了万俟菀。
万俟菀依旧丝毫没有反应。
灸舞愣了愣,随后轻轻摇摇头。
“为什么?”狄祥很不理解,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只是他不知道,或许,这正是他潜意识期待的答案。
“我,高兴。”灸舞喘息着,受了伤的嘴,声音含糊不清。但狄祥还是听懂了。他还是有些迷惑地看着灸舞。
“我,活不久,妈妈,好,我,高兴。”
灸舞含糊断续的几个词让狄祥的心紧紧揪了一下,同时也让他变得很生气,他几乎大声吼了出来:“为什么?你难道不觉得她在欺骗你吗?你瞧瞧你,瞧瞧,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她?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她都不认你!你不觉得不值吗?”
灸舞闭着眼,仍旧摇了摇头:“妈妈,爱,我,只是,只是,她,她有,苦衷……”也许这句话太长了,说完后,他又是一阵要命的咳嗽。
狄祥有些慌乱,赶紧端起水,舀了一小勺送到了灸舞嘴里。
灸舞艰难地咽下去后,似乎又渐渐平缓了下来。
“对不起……”
灸舞依旧摇了摇头,然后闭上了眼,没有再说什么。
狄祥也不打算再问灸舞什么了,让他休息吧,听他说话都难受。他又看向万俟菀。
万俟菀依旧面无表情,痴痴傻傻,仿佛刚刚的对话跟她毫无关系。
狄祥走近了万俟菀,在她面前也坐了下来:“如果……”他的话还才开了个头,就被外面一阵喧闹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