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碧微热爱社交,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太太客厅式的觥筹交错让她怡然自得,此时创作力旺盛的徐悲鸿却将心力完全铺在艺术上。她不满他自我为中心的冷漠,他反感她强势与挑剔的虚荣,裂痕一天天扩大。
1930年,徐悲鸿爱上学生孙多慈,孙多慈赠与红豆,他镶金做成戒指,镌上“慈悲”二字。仅仅十年,他手上的戒指便从“碧微”换做“慈悲”,怎能不让她碍眼堵心?她横刀立马捍卫婚姻,不仅拔掉了孙多慈赠送妆点傅厚岗公馆花园的枫树苗,而且写信给相关负责人,让孙多慈官费留学的机会泡汤。
他愤然将公馆命名为“危巢”,将画室命名为“无枫堂”,远避桂林。
1938年,他在贵阳“《中央日报》”刊登启事:“悲鸿与蒋碧微女士因意志不合,断绝同居关系已历八年。破镜已难重圆,此后悲鸿一切与蒋女士毫不相涉。兹恐社会未尽深知,特此声明。”
十八岁起与他一同漂泊天涯、抚育子女的甘苦被一笔勾销,曾经甜蜜温软的时光变成了“同居”,她勃然大怒。敢于私奔的女子,都有几分果断泼辣、不计后果的天性,她从此与他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她把“分居启事”镶在玻璃镜框里,赫然放在客厅迎门的书架上,命名为“碧微座右铭”。
他给她父亲蒋梅笙葬礼送的奠仪被一概退回。
她对与孙多慈分手、试图修好的他说:“今天你要是自己醒悟,因为割舍不下对我和孩子的感情而要求回来,那还可以考虑;如果是因为孙也不要你,你退而求其次回来,那是绝无可能。”
这样的强势下,复合了然无望,波光潋滟的旧时光到底遮不住现实的局促。
离婚时,她再次展现了得理不饶人的胡搅蛮缠,向他索要现金一百万元,古画四十幅,他本人的作品一百幅,此外,每月收入的一半交给她作儿女抚养费。
心怀对她的愧疚和对巴黎生活的感念,他夜以继日作画满足她非分的要求。不料,她又提出,先前支付的二十万元已花完,要再给一百万和一百幅画,此外每月给子女两万元抚养费。这回,连律师沈钧儒都怒了,两人并无实际婚约,无理要求大可置之不理。这时的她,分明有点像《渔夫和金鱼》中那个贪得无厌的老太婆,有点招人嫌了。
而月薪不过两万的他再次答应了她的所有要求。1945年,两人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他还将那幅《琴课》带去送给她,他知道她喜欢那幅画。
他终究还算是个厚道的男子,即便被她逼到墙角,也不曾回手。甚至,在两人关系的最后一刻,顾念着旧情。
离婚当晚,她去打了一个通宵麻将,是解脱呢,还是庆贺呢?
二十八年最好的时光从此成了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