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的倾颜阁,鱼尺素正坐在桌前擦拭古琴,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便看到站在门口的司空凡
她放下手帕和古琴起身,不等她说什么,司空凡便直径走进来坐在了桌前
“殿下怎么来了”
“怎么”司空凡抬起头看着她“不欢迎本王?”
鱼尺素一笑“怎么会”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司空凡添了一杯茶“只是如今殿下已娶了王妃,若还来尺素这边,恐怕会落下别人的口舌坏了殿下的名声”
“本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娶了王妃便要整日的待在王府里么?”
“殿下说的是”鱼尺素也坐下来“说来,殿下来的也巧,尺素刚泡好的新茶”
司空凡拿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然后放下“香”
鱼尺素听了也是笑而不语
二人沉默良久后,司空凡才开口“明日我便要去漠北大营了,这一去便不知道要何时来能回来”
“我知道,今儿个听来这里的几位大人提起过”鱼尺素说完便起身来到柜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捧出了一件衣袍,看一眼身后的司空凡然后转过身走到他面前“给”
“这是”司空凡起身翻看了下袍子,衣料倒是极好,颜色也是他长穿的银黑色,这袍子看着轻薄,实则摸起来里面也是加了厚
“闲来无事时做的,一个多月前便想送与殿下,只是一直不得空”鱼尺素低着眼眸“这料子也是极好的,虽然已是春天,可这天气也是反复无常,这袍子是加了厚的,穿上不会太热,但若天气变凉,穿上的话会暖和许多”
司空凡愣了许久,才接过她手中的袍子,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鱼尺素便打断他“殿下来了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不然王妃该急着寻殿下了”
司空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得拿着袍子离开了倾颜阁
晚上,司空凡坐在房中的桌前喝着茶,一名侍女和下人正站在床边给司空凡收拾行李
管家捧着合盘走进来“殿下,您的战袍已经洗熨好了”
“嗯”司空凡点点头“收拾起来吧”
“是”
就在管家将战袍放在床边,侍女把它打包起来的时候,曹馥菱和自己的陪嫁侍女柔儿一起走进房间
“殿下”曹馥菱站在司空凡面前
司空凡却没有抬起眼来看她“夜深露重,你怎么来了”
“殿下明日就要去漠北大营了,妾身没什么好为殿下准备的”曹馥菱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柔儿,柔儿端着合盘走到桌前把木盒放在桌上
“这是妾身为殿下做的糕点,殿下带着路上吃,还有”曹馥菱转身从另一个丫头手中接过那件袍子“虽说已到了五月份,可要是下起雨来也是天气也是凉,妾身为殿下做了这件袍子,领口和袖口都加了厚,若是下雨天气凉,殿下就穿上,免得惹了风寒”
司空凡听得这话同今日鱼尺素说的差不多,他这才抬眼看向曹馥菱,起身来到她面前看着她手中捧着的白色衣袍
曹馥菱见司空凡盯着袍子没说话,便开口道“哦妾身瞧着殿下衣柜中都是些暗色的衣袍,妾身便为殿下做了这月白色衣袍,想来殿下穿着也定会是另一番风采”
“王妃有心了,不过本王已带了此类衣袍,行李带多了也是不便,王妃还是先拿回去吧”
曹馥菱略带失望的神色开口“可,这衣袍妾身已做出来了,哪儿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啊”
司空凡心想着这话也对,摸了摸那衣袍最外层乃是蜀锦面料,上面绣上的图案也十分精致“这颜色倒是五弟常喜穿的,说来五弟也要大婚了,还未曾送过他什么,不如王妃便将这件衣袍送去越王府上吧”
听得这话,曹馥菱先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那里,随后开口“可,这是妾身为殿下所做。。。”话还未说完,心想着莫要再惹了司空凡不高兴,最后就算心中有千般不愿意,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好吧,既然殿下如此说,那,妾身明日便差人送过去”
“有劳王妃了,此次去漠北大营,少则也要个把月,府中一切事宜便都交由王妃打理了”
曹馥菱虽然觉得衣袍这件事上甚是委屈,可司空凡接下来这句话却让她心里温暖许多“殿下哪里话,妾身是殿下的妻子,自然有责任为殿下打理好靖王府”说完她刚想要像寻常夫妻一般,依偎在自己丈夫怀中,可司空凡却无动于衷的躲了一步“天色不早了,王妃早些歇息吧”
这靖王府上下全都知道,司空凡向来住在东厢房,只留曹馥菱一人在西厢房,从前都以公务繁忙、夜间要看书或者去其他兄弟那里小住为借口,现如今更是堂而皇之的独留曹馥菱一人住在西厢房。
靖王府上下口风严谨,自然是不会对外乱嚼舌根,只是不免私下会偷偷的说几嘴
曹馥菱尴尬的站在那里,最后也只能行礼退出了房中
回到西厢房,屋内一切能摔的东西都被曹馥菱一气之下摔在了地上,刚要拿起花瓶摔下去,却被一旁的柔儿拦了下来“王妃莫要再摔了,要是被殿下听见把殿下引来了就不好说了啊”
虽然是在气头上,可柔儿的话也在理,自己要在司空凡眼中做一个贤良的妻子,最后只得愤恨的放下花瓶,坐在了桌前“那衣袍是我熬夜做的,可他却连正眼都没瞧一眼就给送人了!”
一旁的柔儿开口道“王妃可知殿下为何如此对待王妃?”
“为何?”
柔儿看了看门外之后,弯腰凑到曹馥菱耳边说了些什么后便直起身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今日更是有人瞧见殿下又去了那倾颜阁,回来时手中便拿着一件衣袍”
曹馥菱听了,喘了几口粗气,最后愤恨的一拍桌子“好啊!我说怎么成婚多月,他一次西厢房都没来过,如今连一句都不愿和我多说,就着急赶我走!原来是有那等狐【猸】子在!只恨有殿下在,不能拿那女人怎么样!”
“王妃莫要动气,明日殿下就要走了,到时王妃想做什么不就没人拦着了”
听到柔儿说的,曹馥菱转而勾唇一笑“说的是,等明日殿下走了,看我去会会她,本王妃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能迷得殿下成日里往她那儿跑!”
待送走了司空凡和司空晗离开天阑后,第二日曹馥菱便在柔儿的陪伴下来到了倾颜阁,看了看上面的牌匾后走了进去
因着是靖王妃来此,云秀姑姑自然亲自迎接
“老奴参见靖王妃”
“少废话,把你们这儿那个叫鱼尺素的姑娘给本王妃叫出来”
“这。。。”云秀姑姑虽然疑惑,但是从曹馥菱的表情中也能看出几分事情来,不敢不听从,只能叫人去把鱼尺素叫来
待一身白衣的鱼尺素站在曹馥菱面前给她行了礼时,曹馥菱这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绕着鱼尺素转了一圈,站定在她身前“果真有几分姿色,连本王妃见了都要甘拜下风啊”
“王妃谬赞了,说起容颜来,民女自是比不过王妃的”
曹馥菱一直看着鱼尺素,随后莞尔一笑“听闻姑娘的琴艺了得,本王妃在靖王府内整日也是无聊,遂来请姑娘到靖王府小住几日,一来让本王妃听听姑娘的琴曲,二来也陪本王妃说说话,姑娘觉得如何?”
鱼尺素低着眼眸,心中虽然不知这靖王妃到底是何用意,但也只能答应“王妃之命,民女不敢不从”
“如此,姑娘便收拾下细软,随本王妃回了靖王府吧”
“是”
终于,到了司空兴与东方沫嫣的大婚之日,这天东方沫嫣早早的便起来,微笑的坐在镜前让宫里派来的嬷嬷为自己梳妆打扮
穿上那嫁衣,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在嬷嬷的搀扶下出了闺房,离了醉嫣楼,上了花轿
在同司空兴一起相持向那青石长阶的最高端走去时,盖头下的东方沫嫣是欣喜的
就在二人走到一半时,却有一名将士骑马闯入“报!!!!!!”那将士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婚典
慌慌张张的下马,快步跑到台阶之上,在司空剑南面前跪下来“启禀陛下,南方前线来报,华城一战战败,莫将军不幸被敌军擒住,华城恐要不保!”
“什么?!”司空剑南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快,宣众臣子前来大殿!越王婚事暂且停一停!”
司空兴见如此,刚想随着司空剑南一同去大殿,忽然想起来,他侧身看着红盖头下的东方沫嫣“沫嫣。。。”
未等司空兴再说什么,东方沫嫣掀开盖头露出面容来“莫再多说了,国事要紧,不必顾虑我”
司空兴握住她的肩头“我先派人送你到王府去”
“嗯”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众位皇子皆到
“陛下,眼下要守住华城,不然待那南疆国攻打到天阑便为时已晚啊”
“陛下,莫将军为天阑效力多年,立下战功没有无数,也有少数,莫将军是一定要救出来的啊”
“朕都知道”司空剑南面露愁色“可如今,朝中可赴战场的将军都去各边境镇守着,派何人前往华城?”话音刚落,司空剑南便瞥到殿下站着的司空韬,这才想起来“嗨!看朕一时间急糊涂了,韬”
听到司空剑南叫自己,司空韬出列走到中央抱拳行礼“父皇”
“父皇知道眼下南兮怀有身孕,但你自小在军营长大,从前许多战役你也都是挂帅亲征,有了诸多经验。此次,也只能派你前去了”
司空韬心里忽然想起司空凡临走前嘱托的话,但他表面上却答应了“能为父皇解忧,为天阑效力,儿臣责无旁贷”
“只是,既要守住华城,又要救回莫将军,你一人恐怕不妥”
就在司空剑南斟酌着还要派谁同司空韬一起前去的时候,司空伯贤走出来站在司空韬身边“父皇,派儿臣同十弟一起去吧”
“你?”司空剑南看着司空伯贤
“如今二哥三哥去了漠北大营镇守,五哥尚未完婚,派儿臣去最合适不过”
司空剑南想着,自己这个六皇子,虽然对他从小有所疏忽,并未多多注意他,可他的性子自己是了解的,司空韬虽说身经百战,但到底也是个直性子,若有司空伯贤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一同前去帮衬着,倒也不是不行
于是司空剑南点点头“如此也好,那,朕便命陵王为主帅,恒王为副帅,二人一同前往华城救下莫将军,攻破南疆国”
“儿臣领命!”
“事不宜迟,速速领了帅印和兵马,即刻启程!”
陵王府内,司空韬穿好了盔甲战袍,傅南兮为他取来佩剑“此次前去,可定要多加小心”
司空韬接过佩剑握在手里“放心,这场仗,不会有我什么事情的”没等傅南兮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司空韬便神秘的一笑“走了”随后便离开了王府
待二人领了三十万兵马,整装待发,而在司空韬来到自己的战马旁,他抬手摸了摸那匹马的鬃毛,瞥了一眼周围的众人后,一跃上了马背
一声“驾”,司空韬双腿夹了一下马肚,随后不知怎的,那匹马竟忽然仰头嘶叫一声,发了疯一般的上下跳着,顿时整个军队因这匹马乱成了一团
最后,司空韬没能制住这匹马,被它甩了下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十弟!”司空伯贤见此,跳下了马,来到司空韬身旁,看着司空韬痛苦的皱着眉头,不知他伤在了哪里,也不敢动他
司空剑南见此,也是慌了“快传太医!”
司空韬虽然觉得手臂和脖子都是钻心的疼痛,可也不忘了给司空伯贤一个眼神,司空伯贤顺着司空韬的视线看了一眼那被几个将士扯着缰绳努力想制住的战马,顿时心里也明白,于是连忙起身来到那战马前,扯过缰绳,轻松躲过那马扬起的马蹄,慢慢的制住了它
而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受伤倒地的司空韬身上,司空伯贤便趁机从马鞍下取走了那根扎在马身上的银针,藏在了手中
司空韬被抬到了勤政殿的内殿,李太医为司空韬医治后便来到前殿
“陵王如何了?”司空剑南担心的问道
“回禀陛下,陵王殿下的手臂骨折,脖子也是扭伤,如今虽已为殿下将骨头正位,可眼下,殿下已然是无法上战场了”
“诶!怎么忽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好好的马怎么会受了惊了!”
“回禀陛下”一名将士跪下来说道“那匹战马也已查过了,并无异样,末将等也不知陵王殿下的马为何忽然失控”
“眼下陵王不能上战场,叫朕如何是好啊”司空剑南急的站起来来回踱步
殿下站着的司空兴见此,心中有了打算,依旧一身喜服的他走到正中央跪下来“父皇,派儿臣替十弟前去吧”
“胡说什么”司空剑南想都没想便否决了“现下你还在大婚之际,况且你从未上过战场,怎能。。。”
“可如今十弟受伤,大哥向来体弱,二哥和三哥又不在,儿臣自然是要去的,况且,若说战场上的经验,也是要积累而来的,儿臣不敢说在几位兄弟中武艺是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还请父皇恩准”
听了这话,一直站在侧面的司空硕等人心中各有想法,只有司空勋是着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直接开口“父皇,还是让儿臣去吧,儿臣曾随着十哥一同去剿灭过蜀国,也算是有战事经验”
“嗯,也对”司空剑南赞同的点点头
可殿下跪着的司空兴却着急了,正如司空硕和司空凡预测的一样,司空兴一直都因无法为父皇和天阑献上一份力而介怀着,每每看到十弟等人上阵杀敌,空有一身武艺的他其实是羡慕的,如今这样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父皇!”司空兴拿出了那随身携带的孔雀令“十二弟是我们兄弟中最小的,身为兄长,怎能看着弟弟上战场而自己却留在这里,儿臣愿用这孔雀令最后的权力恳请父皇,恩准儿臣替十弟前往华城!”
看着司空剑南犹豫不决的表情,司空硕开口道“启禀父皇,既然五弟一心为天阑,何不便派他前去,也算是给五弟历练一番的机会,况且有六弟随行,二人都是心思缜密之人,武艺在我们兄弟中也是好的,想来这场战役也是势在必得的”
“是啊父皇”司空伯贤也开口道“儿臣同五哥定会拿下南疆国,还请父皇放心”
“这。。。”
见司空剑南还是在顾虑着,司空硕又说道“若父皇不放心,那便调出十万兵马让十二弟带着,在后方待命,必要之时前去援助五弟六弟如何?”
司空剑南死来想去后,觉得司空硕的意见也是可行“罢了,既然如此,那便派你替你十弟前去吧,这孔雀令你也收起来,朕就当没见过”司空剑南言下的意思,这孔雀令最后一次的权力还留着
本来看到司空兴用了孔雀令的司空硕心里正欣喜着,可听到司空剑南这句话,那欣喜便消失了
见司空剑南答应了,司空兴也是欣喜“谢父皇!儿臣定当不负父皇众望!”
“不过,你的婚事。。。”
“父皇放心,国事为大,儿臣的王妃会理解,婚事待儿臣归来时再办也不迟”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司空剑南坐回到龙椅上“越王、恒王听令!”
“儿臣在!”
“命你二人即刻前往华城,务必将南疆国拿下!”
“是!”
“康王听令!”
司空勋来到司空伯贤身旁站定“儿臣在”
“命你带领十万援兵在晋元道驻守,若有变动,便前往华城助其一臂之力!”
“是!”
匆忙回到越王府,司空兴换上了那一直未曾穿上过的月白色盔甲战袍,他拿起佩剑,拔出来看着那剑身
“长兴”东方沫嫣一身嫁衣站在门口
司空兴收起佩剑来到她面前“沫嫣,我要去战场了,我们的婚事。。。”
“不必多说,这是你一直期望的,我都明白,只不过,我希望你万事小心,定要平安的回来”
司空兴点点头“我会的”忽然想起什么,司空兴拉起东方沫嫣的手,将那孔雀令放在她手中“这孔雀令你收好,莫要任何人知道它在你这里,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拿出来”
“嗯,放心”
司空兴拥她在怀中“等我回来”
“嗯”
虽然不舍,但也松开了东方沫嫣,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王府门口,司空兴上了马,临出发前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东方沫嫣,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驾了一声,离开了越王府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东方沫嫣紧紧攥着衣袖中的孔雀令“我会等你回来,一直等你回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月白色的身影,已是她的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