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个小时之内不能洗掉,董言顶着这个大花脸打扫卫生、吃饭,外加打了个盹。被设好的闹钟在下午两点准时响起,不过愣是没把睡得酣畅淋漓的董言吵醒,而且她在半睡半醒中还嫌弃了把梦中的“背景音乐”。
于是乎,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我的老天!”董言拎起包,快如一条闪电地冲了出去,在路口看到一辆黄色公交车停在那里,不是她经常做的那趟,但车前面写明这车是到市中心的,于是董言想也没多想就跳上了车。
印度司机手舞足蹈地跟董言说着什么,可惜董言的英文本来就是半吊子,加上印度大叔那酸爽的口音,简直就是地球人和火星人的对话,愣是谁也没听懂谁的。
董言隐约觉得他在不断问自己“确定吗”、“真的吗”,心里想着真也怪了,不就是做个公交车吗,有什么不能确定的。想着还是别添麻烦了,于是就像上讨论课时那样,不管听不听得懂,统一答“yes”。
印度大叔似乎又纠结着解释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挥了挥手让董言到后排坐好。
“果然外国的小朋友就是幸福啊,三点半就放学了。”放眼整车都是七到十二岁的小孩子,董言默默地想到。
而这些小孩子也都带着好奇的眼神,注视着她这位车上唯一的成年人,当然印度大叔不在讨论范围。
董言来到澳洲后,还没被人这么盯着看过,特别还是被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佬。虽然这群肤白眼大睫毛长的小朋友确实卡哇伊,但问题是你们再卡哇伊,也不能这么盯着她这么个黄种人姐姐嬉皮笑脸地看,搞得她简直是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因为小孩太多,只有站的位置,只能跟另一堆小朋友们这么半拥抱地挤着。
队伍最末,上来一位领着一个男孩子的中年外国女人,走到她身边站着。她是这个车上,除了董言,唯一一位成年女性。
由于车上太挤,董言不小心踩了那个白人女人的脚,意识到想躲开的时候又踩了她一脚。
白人女人皱着眉头,瞪着她看。董言一急,本来想道歉,结果冲口而出的居然是:“It’s OK!(没有关系!)”
那中年妇人有点怒了:“It’s not OK!!(这并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全车的孩子起先愣了愣,然后不知道谁先笑了声,然后所有的孩子都跟着笑疯了。
董言意识到自己口误,赶紧改口道歉。
中年妇人怏怏点了点头,虽然仍然板着脸,但也没再说什么。
路上无聊,又处于之前乌龙的愧疚心理,董言低头瞥到她的靴子挺新,就想夸夸她的鞋子,于是又嘴贱地称赞道:“you have lovely boots。”
董言想说的其实是boots,鞋子,但发音没法准,变成了boobs——胸器……
孩子们一听,简直乐疯了,彼此冲着对方大喊:“you have lovely boobs”!
所有人都笑成一团。那妇人的儿子偷偷露出半个脑袋瞧我,鸭舌帽下的小家伙正抿着嘴偷乐呢!
这回,这个中年妇女彻底不淡定了,非常不高兴地瞥了董言一眼,像是看**的表情。而董言可委屈死了,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刚好,这时到了一个站,有些人下车了,就有些空位腾了出来。中年妇人带着她孩子到了两个空位上坐下,没承想,那小男孩却指着他们位置正对着的一个空位朝董言招手。
妇人皱着眉头地看了眼小男孩,但见他挺高兴的,也没多加制止。
董言也就在他们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了,突然觉得这外国的妈心胸也挺大的,居然没有阻止自己孩子和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交谈。
这小男孩不怕生,好奇地跟董言打招呼道:“how are you going?”
Going?这小家伙是在问我打算去哪里吗?
“I’m going to central market。 ”董言回答他,自己要去市中心。
于是乎,这娃儿怔了怔,一下子就不会接了。
好在他很聪明,马上意识到董言是没听懂他在跟她问好,于是乎又换了一个词儿,但其实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What’s up?”
“I’m talking with you。(我正在跟你讲话。)”董言想,这娃儿咋回事啊,她在干什么还不明摆着的?
洋娃儿笑了笑:“I don't mean that。(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他到底指什么呀?董言有点糊涂了,突然想到“up”是“向上”的意思,难道这娃儿是让她往上看?
于是,她将信将疑地抬头看看车顶,没什么特别的呀。
洋娃儿的妈在一边真的快无语了,不过几个回合下来,中年妇女也开始逐渐意识到之前的事可能都是董言英文不好所造成的误会,她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坏人或者神经病。只是好好一个姑娘,干吗在脸上画成这样,而且还坐在小学的校车上,难道她还是小学生?
“我只是在跟你打招呼而已。”突然,这洋娃儿一下子冒中文了。
董言惊讶得都不会讲话了,嘴巴不自觉地越长越大,连嘴边的肌肉都明显都麻了。
难道自己的英文已经差到……把洋娃娃都刺激得会讲中文了?如果是真,那还真是功德一件。
“我爸爸是中国人。”也不需董言问了,洋娃儿善解人意地抛出答案。
这小鬼,会讲中文还跟她绕英文,哪学来折腾人的本领?
“我跟你逗着玩的。”他支着下巴,一双灵气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咳咳,没关系,你很可爱。”董言咧开嘴,心口不一地苦笑道。
结果没想到洋娃儿笑得比董言还厉害,捧着肚子道:“你脸上的兔子也笑了!哈哈哈!”
兔子?
洋娃儿指着董言的脸,突然凑近了她的脸看:“为什么你要画一只兔子在你脸上?”
董言一惊,赶紧拿出手机一照,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额头、鼻尖、两颊、下巴都有墨水画的图案,拼凑起来刚好就是一只流氓兔!所以,这是为什么所有的人孩子打她上车以来就注视自己、偷偷暗笑的原因?!
江、俊、彦!
董言在心底一字一眼地叫了遍江俊彦的名字,这一刻,恨不得把他拉过来暴打一顿泄愤!
“Ben!”
中年妇女轻喊了一声,把他拉回到自己这边,向并向董言点头致歉,并正色跟他说着什么。
Ben,就是这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胖洋娃儿的名字了?
过了一会儿,Ben解释道:“我妈妈听不懂中文,但她让我不能这么近看你,这样不是很尊重对方。”
没想到,Ben才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不仅中英文流利,而且说话还像个小大人似的。
“No problem,no problem!(没事的,没事的)!”董言手舞足蹈地朝这位中年妇女说道。
中年妇女朝董言点了点头,然后用英文问了一个问题,董言没听懂,朝Ben投来求助的目光,Ben心领神会,道:“我妈妈是问你,为什么会在我们的校车上?你还在上小学吗?”
什么?这是小学生的校车!所以,这是被一群小学生注视的另一个原因?
苍天……给个雷,劈死她吧!
董言像一阵旋风一样冲到后门,下定决心,只要这车一停,就势必第一个冲下去。
但车停了,门却不开。
董言傻站了很久,印度老哥狂喊了半天,最后索性跑过来替董言把门推开了。原来这门不是自动的……而且这是最后一站了,所以该丢的脸一点都没省下……
她无意扭头发现,身后整整齐齐跟着一堆小学生……此刻,她觉得多像一只兔妈妈带着一群兔宝宝啊!
下了车,Ben递给我一张他妈妈的名片,他妈妈叫Vivian,职位好像还很高的样子。
“这是我妈妈的名片,她是一个建筑师,我跟她解释了你的英文不是很好,因为才来澳洲不久。她让我转告,她很喜欢你,刚上车的时候她不知道你的情况,有点生气,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姐姐心脏够强。”董言大义凛然地拍拍胸口。
“我也很喜欢流氓兔姐姐,姐姐有空到我家来玩,我们家住得不远,你可以把你的邮箱发给我妈妈,那我就可以跟姐姐联系了。”小鬼灵精朝董言眨了眨眼,卖萌道。
哇哈,这么小小年纪就会利用自己帅气的小脸蛋了,嘴巴又甜,长大不晓得要勾掉多少小美眉的春心了。
一番道别后,小鬼跟着他妈妈走了。
董言望了眼手中的名片,心想今天虽然丢了点小脸,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就算是个娃娃帅哥,可贵在养眼啊!而且嘛,这小鬼通双语,保不定还是个比江俊彦更合格的小老师呢。想到这一层,她便心情愉悦地把名片收进袋里,嘴里还哼起了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