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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就到了农历的新年。去年这个时候姜忻是应届高三生没有寒假,今年得了空,她计划着好好玩一玩。但顾许乐反省过后收拾行李回学校了,周冕又忙于复习没有时间,她连个玩伴都没有。
想来也真是失败,活了快二十年,她朋友的数量竟然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最后她哪里也没去,窝在家里睡觉。下午的时候奶奶洗刷家里的东西,乒乒乓乓的声音把她吵醒了。一上午的睡眠时间让她连闭上眼睛都觉得难受,于是就爬起来,靠在床头边上想事情。
关于未来,最好的想法是先去随便哪个南方城市逛一逛。即使找不到工作,零零散散的临时工也能干;没钱花不要紧,她挨得住冷和饿;孤零零一个人也没关系,她一点也不怕孤独。
可终归还是舍不得。这座城市,这座城市里的一些人。关系剑拔弩张却又彼此深爱的家人;寥寥无几却温暖知心的朋友;以及……傅辞。
姜忻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在自己过往人生中的分量。虽然不至于刻骨铭心,但他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拥有一个除了血缘至亲外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地位。
她撇撇嘴,又突然想起他说过自己撇嘴的样子很傻。于是收起嘴角,轻轻皱了皱眉。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在拨号键盘上按下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分开的那个时候她给傅辞打电话,听筒里传出的都是冷漠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后来她也通过付承勋打听到,傅辞在出国后就换了手机卡。于是,她干脆编辑一条长短信发过去。
至于说了些什么,姜忻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满心满意都是难过,因此,写出来的大概都是些矫情的话罢了。
除夕夜要守岁,晚上十一点多,姜忻坐在客厅跟爸妈一起看春晚的时候,才后悔自己下午没有多睡一会儿。她靠在沙发上,拄着下巴,眯着眼睛,眼前模糊成一个扭曲的世界。
就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傅辞的信息。
手机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她吓得一个激灵,脑袋清醒了不少。随手捞起手机,想着应该是某个同学群发的新年祝福,可点开打算删除的时候才发现,是傅辞回过来的消息。
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小区门口。
这什么意思?她有些迟钝,挠了挠头发才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思考,手忙脚乱地套上大衣,跟爸妈说了一声,匆忙地出了家门。
傅辞站在小区对面的马路边上等姜忻,穿了件黑色大衣,侧脸的轮廓被寒风刻画得有些锋利。
回国以后他就换回了以前的手机卡,只是刻意地不去联系她。只是没想到,她会在下午给他发简讯。虽然语序很混乱,意思也是断断续续的,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来,她很想念他。
正想着,耳边传来姜忻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呼吸声:“……傅辞?”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姜忻思考的能力终于恢复了。大脑飞速运转,她用手把外套的衣摆一下一下地捋平,细白的手腕露出一小截,晚间的湿寒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你叫我出来做什么。”她吸了吸鼻子,语调很平淡。先前她想过好多次跟傅辞重遇的情景,连和他讲话的内容、语气都想得一清二楚,可到了这关头,她才发觉,那些准备根本没有丝毫用处。
换句话说,心灰意冷的人对于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了。
“但是,”她抬起头来接着说,眼睛里折射出路灯微弱的光线,“你一叫我,我立马就出来了。傅辞,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没办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因为我喜欢你。”手指收缩,攥紧衣角,“即便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似乎所有的内脏都搅在一起被投放进狰狞的绞肉机里,除了钻心的疼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很急促,抓着衣角的手指骨节发白。
傅辞还是沉默,但在姜忻看来,有些事实已经昭然若揭。
零点的钟声响了。S城的天空霎时间被各色的绚烂烟花占据。
傅辞突然在那一片璀璨中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