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虎转过身来看向三人。
只见他身上穿着件棕色皮夹克,底下穿着是一条深蓝色的便裤。
他面部如刀削,棱角分明,其下巴位置有道深至嘴唇的疤痕,像是被利器所伤。
程虎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很冷。
陆晓峰第一眼看过去时,吃了一惊,因为本能的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无情。
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本性上。
这种无情不是缺乏感情,而是没有所谓的感情。
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比什么魔鬼猛兽都要可怕百千倍。
楚相良的眼神同样也冷,但那终究是对敌人的冷。
而程虎眼神的冰冷,更像是对众生和一切生命的漠视跟无睹。
这样的男人作为反派,作为敌手,陆晓峰他们就已经是危险至极了。
“你们不是说他33层吗?”陆晓峰惊讶道。
“世事无绝对,”秋水生表情凝重道,“只是想不到他会直接守在第32层。”
“32层是去33层的必经要道,他只要守在这里谁也去不了33层。”楚相良说。
“他难道知道我们要来救博士?”陆晓峰再次诧异。
“我想应该不是。”秋水生摇摇头。
“不是?”
陆晓峰一愣。
“嗯。”秋水生分析说,“住在33层的研究人员和崎博士,是整个药厂里最有价值的目标,不久前,药厂遭遇袭击,那些袭击者的目的恐怕就是崎博士他们,程虎大概是为了阻击那些人,所以才守在这里。”
秋水生说完这些话后,不知为何,心里的感觉并不像以往解开一个谜底那样的舒畅,总感受还有什么遗漏似的,但究竟遗漏的是什么,有什么被他忽略和漏掉的呢?
就在这时,楚相良说了一句话:
“这里没有发生过打斗的痕迹。”
“这里没发生过打斗,也就是说那些人还没攻上来。”
秋水生眉头一皱,有些不确信似的喃喃自语道。
“那些人还没攻上来的话,那博士很可能还在楼上。”
陆晓峰一听,恍然般地说道。
秋水生看了眼通往33层的楼梯口方向,点了点说:“嗯,应该还在楼上。”
语毕,三人同时静了下来,再次望向程虎。
他们说话至今,程虎由始至终没有开过口,仿佛连眼皮也没有眨过一下。
他这么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三人。
整个一区里,除了实验室和另外一片工作区以外,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陆晓峰这边有三人,而程虎只有一人。
“他现在就一个人。”陆晓峰看着程虎说。
眼神就像是一个猎手看向他的猎物一般。
这一幕,落入站在他旁边的秋水生眼里,秋水生没说什么,但心中暗忖:
——猎手与猎物之间,可没有固定的标准啊,况且,他们真的是猎手吗?
“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不要小看他。”
一旁楚相良如此告诫道。
“我没有小看他,”陆晓峰摇摇头道,“我想说,我们是三个一起上吗?”
“一起上也不一定打得过,”秋水生道,“我们不能在这全军覆没,至少要抽一个人去救博士。”
“那么谁去?”陆晓峰问。
“我留下来。”
陆晓峰话音刚落,楚相良就主动道。
“这里我比较熟悉,我去找博士吧。”秋水生接着说。
“那我也留下来。”陆晓峰稍晚两人一步道。
“你本来就要留下来。”
秋水生瞥了他一眼如此说,刚才那句‘谁去’,仿佛是他和楚相良商量的话般。
“······”
就在陆晓峰为此感到点郁闷的时候,只听楚相良忽然大喝一声道:
“我掩护你,快走吧。”
他这话一说完,行动比隼鹰扑兔还迅猛十倍!
一举起手中的散弹枪,就猛地朝程虎开射了一枪。
砰!
一声剧烈的震耳的枪响,在大厅里爆起。
那一刹间,秋水生踏出了脚步,他像一支白色的箭矢般,朝右边楼梯口的方向掠去。
但他才跑出四步,每一步约一米五,刚接近八米距离的时候,一道人影却突然逼来,伸手抓向他。
——是程虎。
他的速度快得真的犹如一头猛虎一样,在场三人中,连一个人也没有看清楚,他刚才是怎样躲过楚相良那一枪的,并且还跑向秋水生这边来的。
那刹那间,根本没人能去救秋水生。
所以,秋水生只能自救。
他脚下步伐不曾停顿,举起右手上的枪,枪口穿过左手臂的腋下,瞄向疾驰而来的程虎,一连开了三枪,动作迅捷无比。
砰砰砰!
枪膛里射出了三颗子弹。
但这三颗子弹一颗也没有射中程虎。
程虎似乎也没有将这些子弹放在心上。
可他的脚步还是一顿。
因为他感受到了威胁,这个威胁来自楚相良身后,一根黑色细长放着电芒的事物。
由于它实在太快,快过了人的视力所能及的范畴,甚至快过了子弹。
掠过空气时,空气似乎都被刺穿,引发出尖啸声,刺向程虎的脑袋。
只听“咚”的一声,沉顿的声音响起,程虎用手挡开了那个事物。
那事物迅速弹了回去,在空中翻转几周后,落入一个人的手上。
趁着这个空隙,秋水生人影一闪,进入了楼梯口内。
见此,程虎没有再去追击,因为追击也来不及了。
他转身来,目光冷冷地望向楚相良背后的那道身影。
那身影自然是陆晓峰了,而刚才击向程虎的事物就是他手中的警棍。
陆晓峰被程虎的目光看时,立即觉得眼睛刺痛,宛如眼睛里进入了沙粒,他又急着一闭而产生出的刺痛感。
因此,他只有别过头去看楚相良的反应。
“干的好!”楚相良眼神微微一瞥说。
“现在怎么办?”陆晓峰问。
“拖。”
“拖?”
“要拖到水生下来为止。”
楚相良如此说,然后又举起手中的枪,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你和水生究竟还来药厂干什么?”
不远处,一直沉默不语的程虎,忽然说了这样一句奇怪的话。
“你们难道就不怕死吗?”他接着说。
“不怕。”楚相良回应。
“那你就不怕我吗?”程虎冷冷地又道。
一旁陆晓峰听了奇怪,既然死都不怕了,还害怕你干什么?
当然,这些话他只在心里面想了一想,没有说出口。
这时候只听楚相良目光微微闪动道:
“怕,但会不畏惧。”
“不畏惧,是因为你没有面对过死亡,”程虎冷冷地说,“人不面对死亡,死亡不算什么,不看到死前的那一刻,不会懂得畏惧,一直以来我都很欣赏你和秋水生,所以才没有让你们对我产生过畏惧,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知道。”楚相良目光微垂说,“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终究是敌人。”
“敌人也可以化为朋友。”
“但这样的朋友,是要失掉自己的良心,背叛亲友才能够做得成,代价太大了,”楚相良道,“你我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程虎语气森寒着道。
“劝不动。”楚相良摇了摇头。
说到这里,两人的话音即止。
过了片刻,程虎斜眼望向陆晓峰方向道:
“你们三个今晚敢来药厂,是因为他吗,他就是你们的依仗?”
“是,”楚相良道,“但也不全是。”
“无论是不是,我就先杀了他,在来杀你。”
程虎突然虎目一睁,丝毫不掩饰杀意地说道。
一瞬间,陆晓峰竟有种无法动弹的感觉,甚至有一刹间认为自己会死。
——这就是杀意,或者说杀气?
陆晓峰很是惊心,他很少杀过人,哪怕是火鬣和音豹的死,他也只认为那是罪有应得,因此,从没有给过心里面造成什么负担。
所以,这也注定了他没法养成自己的杀意和杀气。
此刻感受到程虎对他的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意,就好像游在水里的鱼第一次被人捕捞上岸,感受到太阳的炽热,感受到无法呼吸的痛苦那样,令他浑身不自在和难受,仿佛真的和鱼一样,连该有的活力也失去了般。
下一刻,战斗一触即发。
程虎像头猛虎朝两人扑来。
“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这个时候,楚相良大喝一声,挡在了陆晓峰身前,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袭来的程虎,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充塞了整个大厅。
然而,程虎似乎算准了他有这一枪,身体往旁边一纵,避了过去。
楚相良枪口再次瞄向他,在准备对他开第二枪的时候,程虎却已经近身,一把抓住他的枪。
楚相良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砰一声,枪响在两人身体间响起。
但这枪又是空响,没有打中程虎。
程虎另一只手抓向楚相良的胸口,如同提起一个沙袋般,将楚相良整个人丢了出去,摔在七八米外。
同时,更是拿起抢来的枪,对准了陆晓峰,丝毫不带停顿的开了一枪。
轰!
这不是一声枪响,枪响不是这种声音。
而是枪膛的爆炸了,程虎手中的枪突然炸开。
“什么?”程虎眯了眯眼。
虽然抢炸膛了,但他却像一座巍峨不动的雕塑般,不曾退后一步。
但有人退了。
退是陆晓峰。
只见他脸上露出惊骇之色,右手微微颤抖,手中黑色警棍前段呈现一种骨灰白,
像是火药燃烧后,留下的白色凝固物——硝酸钾。
原来,就在程虎朝他开枪的那一瞬,陆晓峰用手中的警棍,插入散弹枪的枪口之中,因而才造成了刚才的那个爆炸。
只是,子弹射出的力量实在太大,哪怕他腕力惊人,也无法硬抗,所以被震退了几步。
“看来我小看了你。”
程虎微微昂起头,第一次用正视的目光,看向他眼前的年轻人。
“彼此彼此!”
陆晓峰伸手擦了一下嘴,瞪视着对方,虽然对刚才那击,还心有余悸,但此刻在势气上不能弱人下风。
当然,实际上,从刚才战斗来看,他和楚相良其实已占尽下风。
不远处,楚相良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他拿下身上的背包,迅速从里面取出如枪,手雷等数样武器,装备到手上。
而这边程虎将手中损毁的散弹枪丢到地上,冷冷地看着陆晓峰说道:
“那天你能在酒店楼顶上打败火鬣,想必音豹也是你杀死的,但火鬣和音豹毕竟是我的属下,我创造了他们,现在他们却死在你手中,理论上讲,我应该替他们报仇。”
他顿了一顿,像宣判一个人处决的理由般地道:
“同样,单你凭你擅闯药厂这条,你也非死不可······来吧,在用变身能力战斗之前,这是你打败我最后的机会。”
听到这些话,陆晓峰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
事实上,来药厂前他就已经听秋水生说过,程虎同样也是改造人,但程虎是真正意义上的改造人,音豹和火鬣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是半成品,因为音豹和火鬣是程虎创造出来的,而不是他们所属的组织。
也就是说,组织里,其实只有像程虎这样的核心成员,才能资格获得身体改造,成为恐怖的改造人,如果打个比方,比较音豹他们与程虎的实力。
音豹若是一颗子弹的话,那么程虎就是一辆装甲车。
火鬣若是一罐汽油的话,那么程虎就是一只大油桶。
两者之间实力,几乎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或者说实力相差大的根本无法去比较,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当然,这些都是以变身后为前提得出来的结论。
虽说陆晓峰不知道对方变身以后究竟会强成什么样,但他知道想要打败对方,趁对方未变身这个时候,绝对是最佳战机。
——既然如此,先下手为强!
这个意念,形成瞬间,陆晓峰也蓦然出手了。
脸上带着坚毅,扬起手中的警棍,像一把匕首般,向程虎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