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张信守站立在那里,他看着地上一个不起眼,若不仔细分辨很难发现的小事物,眼神里露出疑惑之色,甚至有点茫然。
他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东西,仔细地看了一看后发现,这竟是一枚扳机。众所周知,扳机是枪械在射击时,用手扳动它使弹药射出,而一把枪如果没有了扳机,那就等于无法使撞针击锤弹膛里的弹药,释放出子弹,进行射击。
简单来说,这枪没法拿来战斗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摸了摸自己手中这把冲锋枪的扳机内圈,下一秒钟后,他的表情不由得目瞪口呆了,因为护圈里的扳机不见了,而他手上拿的那枚扳机,似乎就是他这把枪的,且形状和规格上一模一样,就差做一下两者是否严丝合缝的试验了。
这装在枪上扳机,好好的怎么会掉到地上,张信守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却忽然记起一件事情,几分钟前,一个大胆的年轻人,在和他搏斗的时候,曾试图抢夺过他的枪,从发生到结束时,不过十几秒的事,他竟能把一把枪的扳机掰下来?
张信守眼中沉思之色更重,他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无稽和荒谬,对于这种只可能有万分之一机会发生的情形,以他的判断绝不可能是出于这个年轻人身上,他对自己的这种判断深信不疑。
这时候,这幽森森的暗巷里,沈傅飞那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
对于沈傅飞已经被醒来的陆晓峰给控制住,箍住嘴巴,折断了手腕的事情。
这些张信守还都不知道,但他发觉蹲在地上的沈傅飞身体晃动的有一些厉害,而且诡异。
就在这时,沈傅飞站起来了。
但这站起来的过程经历了很长,像一个蹲久了的老人,在适应站起来那一刻的身体一般,每做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僵硬和不协调感。
张信守不禁警觉起来,他放下背带,虽然手里的抢已经不能使用,但他仍没有选择得将它举起了,对着沈傅飞的方向。
那诡异晃动的背影,让他看后有一种来自身心的震悚,且说,一个人绝不可能会有四条腿!
倏然,张信守扯开嗓门大声叫:
“博晚!”
正向这边走来的博晚硬生生地顿住,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察言观色张信守的行为举止,也发现了某种未知的可能——变故。
暗巷里他听到身后传来“霍”地一声,仿佛有某物正破开空气,朝他这一边飞来,他浑身都不由得冰凉起来,他转过身去。
可当转身之后,“砰”地一声响,声音却又从他背后传来,来自巷子里幽暗的深处,他不禁目瞪口呆,因为他面前站着一个人影,那是一个本应该死掉了的年轻人,陆晓峰。
陆晓峰站立在那儿。
张信守只看见了一刹那,那一刹那后,他眼神里就充满了惊恐和满目的难以置信,他知道身后暗巷里传来的那道声音是什么,是沈傅飞,沈傅飞整个人像飞叉冲空而起,化作一枚炮弹似乎向巷子深处冲去,以这等声势落到地面后,即使不死,恐怕也要重伤了。
而让沈傅飞化成这一枚炮弹的,正是眼前这忽然间“死而复生”,站在巷口位置的年轻人。
陆晓峰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望向这边,双眼发出噬人般的精光,使被看了一眼后的博晚脸颊上微微有汗,汗是冷的,扛在身上的秋水生也顾不上了,“蓬”地令他掉到了地面。
落地的秋水生因痛而醒来,当他看见定立在那儿的陆晓峰后,忍不住惊喜地大叫起来:
“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
陆晓峰用袖口擦了一下嘴角,朝他露了露微笑。
就在两人目光交错的霎那,博晚长啸一声,冲了过去,从腰上拔出刀,撩起一片刀光,砍向陆晓峰的脑袋。
陆晓峰迎头一低,避过这刀,退了三步,博晚同时跟进三步,一刀接着一刀地斩过去,势必要将他砍倒在自己的刀下一样,可陆晓峰接连躲开,半点便宜不让他占去。
博晚知道沈傅飞的下场,一定凄厉无比,如果让对方先出手,自己肯定好不到哪去,想到这里,他越发疯狂地攻过去,刀子横过,“叮”地一声,刀刃劈到了墙上,激撞出火星。
陆晓峰一双眼睛炯炯,一把抓住他拿刀的胳膊,按在墙上,不让他有机会把刀拔出来,博晚发出一声大叫,打出了一拳。
陆晓峰则一巴掌侧拍向他的脑袋,因急速的掠动而发出破空之响,只听“轰”的一声,博晚半个脑袋被拍进了墙体里,砖墙碎裂,灰尘翻滚,撞穿了一个大洞,地上的秋水生都不禁发出惊呼声。
带着脑袋从墙里掉出来的博晚,头上鲜血淋漓,身体一软,倒到了地上,立马失去了知觉。
恐怖的一幕,让陆晓峰陡然清醒几分,他从未想过自己顺势的一拍,竟爆发出这么巨大的力量,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拍死。
他心里直想到,那一定是秋水生给他吃下的药丸,才使他的身体生出如此可怕的力量来。
所幸,这时候,陆晓峰仍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呼吸。
这样看来,博晚还没死,他陆晓峰也没有杀人。
而从一开始,他就感到了巷子的深处,那被他一脚踹飞的沈傅飞,他同样的也没死,只是气息微弱。
张信守感到他似乎需要一种强烈的震撼,才能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所以他回神的一瞬间,就抽取胸口的一把刀柄,一支小小的飞刀,仿佛一道电芒,在黑暗中闪过,分外的明亮,直奔陆晓峰过去。
这是他全力投掷的一柄飞刀,他自信自己的飞刀,比子弹更致命,在过去无数场对战中,手里的飞刀几乎无往不利,甚至在好几次性命攸关之际,救了他的命。
刀芒闪动刹那,就已临近陆晓峰,眼看着锋利的刀尖,即将没入他的脑袋时,但陆晓峰一只手却唰地抓住了它,抓在刀柄上,生生地使刀顿住。
陆晓峰反转了刀锋,用力一掷,那刀芒在空中快如闪电,一闪即逝。
下一刻,张信守就感受到右肩一股大力传来。
根本不容许他反应,连人带枪,整个人都朝身后倒飞出去,落到地上,这时,他才觉得肩膀一痛,一把刀竟深深没尽肉里,插在他的肩上,那正是他自己的飞刀。
他卧起来伸手拔刀,却发现那刀刃竟嵌入锁骨里,拔不出来。
张信守满脸的骇然,从未感到过世上有这般可怕的事,而更可怕的是,眼前这个反掷出这一刀,伤了自己的年轻人。
张信守以为今晚必死无疑了。
忽然,就见陆晓峰跑过来,但不是跑向他,而是把地上的秋水生扛起来,放到身上,跑回巷子口,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他跑了。
张信守呆了呆,没有去追击,也不敢去追,怔在原地,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