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一个月过去了,基础的功法黄小缃已经练得小有所成了。但进阶功法的内容他还是不敢轻易去触碰,因为就像行棋一般,可能仅仅走错一着就会全盘皆输。
通篇来看,进阶的四千多字内容的确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但也有可能是自己年轻而对道家的修炼之法涉及太浅太少太窄。上古道法修炼的奥妙,或许不是庸常的习练者所能领悟的。这本《三洞玄功》对拥有它的人有着巨大的诱惑,黄小缃终于体会到癖道人初练功法时的心境,精妙绝伦的经书功法让人深陷其中,欲罢不能,难道只能顺从命运的安排,无法掌握?不练的话将会一直心结难解,练了又有可能真的会步癖道人的后尘。
黄小缃成天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修炼开始停滞了下来,没心思花时间练功,连原本每天定时习练的内功拳剑都荒废了。他整日发呆,无所事事,关照内心,就如同沉入河流底处,深深潜入,没有声音。思考了很多个白日和黑夜,白天他看着云卷云舒和仙鹤们的嬉戏,夜里睡不着,看着夜空中的星星闪烁不停。
有一天清晨,黄小缃终于想明白了,内心做好了练进阶功法的准备。他想起以前读过苏东坡的文章,里面曾提到大禹治水的故事:
从前大禹治理洪水,凿开龙门堤口,引导河水流入大海。开始还没有成功的时候,也有洪水泛滥的巨大隐患;只是大禹能够清楚事情会如何进展,洪水发生后就不感到害怕,而慢慢的寻找处理办法,所以最后获得了成功。
自己练《三洞玄功》所载武功不也就像大禹治水一样吗,只要从容应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黄小缃恍然大悟。
当日他就在洞口挂了个木牌子,上写“闭关勿扰”,又嘱咐师侄们不要来打扰他练功,开始正式练习进阶功法,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每天早上,黄小缃还是定时练两个时辰的拳剑武功,其余时间全部在溶洞内练经书所载功法。之所以在溶洞中练习,是怕受任何干扰,也是为了随时查看功法文字,随时纠正自己破译有误的字句,以及反复思考理解不力的内容。
他在溶洞内点上了十数盏长明灯,不分昼夜苦练,练功的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根本停不下来。师侄们已经习以为常了,给他送饭他放在洞口,估摸用完后再收走,黄小缃怕他们起疑,饭还是按时吃过。
有天,周勇给他带了武夷岩茶来要给他也没人应,悄悄进洞后发现黄小缃不在外面,看着溶洞中有灯火,叹了一口气,放下茶饼走掉了。
就连黄小缃的母亲来见他,他也没有出来面对,母亲久等不及,只好将换季衣物和生活用品放在洞口,默默离开。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溶洞之内练功,不问世事人情,内功习练自然日益精进。
《三洞玄功》的功法虽篇幅不多,但内容庞杂玄奥。黄小缃练起来却出奇的顺利,没有任何窒碍,也许是他天资过人,又或是找到了练功的法门。
他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勉习练,功法突破了一个又一个关隘,攀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高峰。……
在崇真观内堂,两名道人面对张大楷张真人站立。
张真人问道:“缃儿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还是进步太慢?”
一名身着蓝色道袍的胖道人答道:“最近不是进步太慢,而是太快了。”
张真人道:“哦,他天资聪颖,终于开窍了,进步快也正常。”
另一名青色道袍的瘦道人道:“快的太过诡异了。我看他破山碎石,易如反掌,竟像是有了数十年的功力。”
蓝袍道人接着道:“如此神速,难道他在偷偷练什么外门邪功不成?”
青袍道人道:“本门的内功就够像是邪派武功的心法,但我看小缃练的却邪之又邪。我见他轻易亲手毙了两只仙鹤,手法凶横诡秘。”
蓝袍道人道:“我看那个卖茶的周勇非常可疑,一个茶倌还会些武功,有可能是江洋巨盗,私授了些邪门功夫给他。”
张真人道:“越说越离谱了,哪有什么巨盗仗着高强武功不去犯案,还用隐匿起来卖茶水的。”
蓝袍道人道:“师傅你还是亲自察看一下就明白了,小缃练的武功确实不正啊。”
蓝袍道人是张真人的五弟子赵又佶,青袍道人是他的六弟子周可为,张真人让他俩时常暗中观察黄小缃的练功情况,有问题及时向他汇报。
话说半年的时间,黄小缃竟练到了有功法的九成。练到了最后一段内容,黄小缃小心翼翼,反复印证,原来连这段功法是要像他这样内功基础比较薄弱的人才行,原先不能练过其他的内功,有也只能散去。要以极其年轻柔弱的身体来习练极其刚猛强悍的内功,相辅相成,互融互补,要用常人的血肉之躯来填充这源源不断,磅礴巨大的真气。
突然有一天,他感觉体内的真气充盈蓬勃,直到难加以抑制,像是要从身上的孔窍中喷薄而出。
恍惚间,黄小缃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长虹贯日,凌霄飞度的绝妙境界。他将双手向上擎去,突然“轰”的一声,似天崩地裂,积聚的强大内力竟将溶洞震塌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黄小缃从塌陷的口子中爬将出来,身上已满是尘土,脸上手上带着血污,不过有内功护体,他并没有受很重的伤。真是人不疯魔不成活啊,他竟然以幼弱的年龄冲破了人生的极限,练就了不世的奇功。今时今日黄小缃自觉内功已登峰造极,无人能匹。
他跳入泉水池中,洗去身上的尘埃血污,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过了片刻,又走出池子,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身上湿漉漉的也顾不上换衣服。
这时候二师侄麻猴儿等人在下面听到了玉霄峰上有异动,赶紧上来查看。麻猴儿走到洞中搀扶起他,关切地问道:“小师叔,你伤着没,究竟怎么回事啊?”师侄们看到黄小缃衣衫湿透,浑身是伤,洞内后侧的地也塌陷了,纷纷询问是不是地震,有没有受伤。
黄小缃没法解释,只好附和道是地震了。他突然感觉疲惫不堪,功法习练的最后阶段,为了有所突破,经过了数个不眠不休的夜晚,他好想要睡个好觉。
众人将黄小缃一路抬回到崇真观内,让他在房间里歇下,又给他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一年思过的期限了,众人都请示张真人让他好生静养。张真人来看过了黄小缃,也没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