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茜看也不看她,反正也看不清楚她的脸。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觉得我有在求你?”
有时候她贪生怕死珍爱生命得让人难以想象,有时候她却会把生死置之度外——活过一辈子的女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她不求死重于泰山,却也不会屈辱求人苟延残喘。就算是现在这样的境地,她也依然不会对自己的敌对低头。
飘云絮的声音虚无缥缈,温和如同幻境。“求不求,已经无所谓。我需要的是你心甘情愿付出。”
“你想要我的命,还是我心甘情愿送上?”莫小茜眼皮眨了眨,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笑话其实并不好笑,她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总会看到这样的场景,然后是主人公被那幕后人一步步陷害,直到走投无路。
也许她已经到了走投无路那一步,可她却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她可以死,但是想要她心甘情愿送上她的力量,她的生命……这个,的确有些难呢。
“没有比心甘情愿更加纯粹的灵魂,以及更加纯粹的力量。”飘云絮说道,飘渺的垂纱遮住容颜,虽然看不清楚表情,却知道她笑了。摊开两只手,握起,似诱哄地说,“而你,迟早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莫小茜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就动手了。”难道只是来看她而已?真是好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倒是想动手,时机未到。”飘云絮道,“你的表情可清清楚楚在告诉我,你不愿意为我付出。”
“那是当然,”除非她傻了才心甘情愿当这女人的公仆,听她的话左右不行,“不过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把我说动了,那结果或许会更加水到渠成呢,对了,我性质比较叛逆,不接受威胁哦!”
其实莫小茜有时候也挺佩服自己的胆子,在大半夜跟一个长得跟女鬼似的东西在说话,她居然还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没有一点慌张。
“这个理由可不能告诉你。”飘云絮看着她,声音很轻很柔,“不过,我会在你最后一刻,让你明白到底的。”
这么说来,这个女人暂时还不想要她的命。不过,她的命有什么值钱的!“何必等到最后一刻,现在就解决不是更好?”
“时机未到。”飘云絮道,语气幽幽,似乎暗藏了许多的玄机。
莫小茜心头顿时千百道思绪飘过,沉默好一会儿,淡淡问道:“你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他会很伤心?”
“你说的是谁?”飘云絮一直在看着她,莫小茜知道这个女人的眼神有催眠致幻的能力,故意不和她眼神对视。不过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女性独特的魅力,还真勾引人的目光。
虽然藏得很深,莫小茜却还是能感觉到她方才话里稍纵即逝的颤抖。虽然很快,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而这份犹豫,对她来说,很有可能并不算福气。
莫小茜忽然发现自己心情顿时明媚起来:“你认为他是谁,就是谁。”原本她还不确定,现在听这女人一说,已经有七七八八的底了。
“女人太过聪明,未必就是好事。”飘云絮眯起眼睛,温和的语气里流露出一股戾气。
“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莫小茜抿嘴笑得温雅,“我只是忽然想看看,当他有天发现,自己深爱的女人其实一直都在利用和背叛他,欺骗他,会是怎么个模样。”
飘云絮的手一颤。“他不会知道的。”
那是你不会让他知道,因为我会被灭口是不是?这她还真不怕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戳不破的纸。女人,对自己不要太过于自信。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完全可以利用爱的名义把喜欢的人毁得那么彻底。真想问一问,你到底爱过他没有,你还有没有心?”
其实有没有心也无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对男女要是凑到一起,豺狼配虎豹,刚刚好,天作之合。
“谁说我不爱他,我是为了保护他!”飘云絮的身子抖的更厉害,听得她的话,蓦地捂住脑袋大喝道。
她果然没猜错,解铃人还需系铃人,反过来,那铃铛,自然也懂得主人的心意。
莫小茜眼皮眨了眨,嘴边笑容漾开。“你就这样爱他?你想过他的感受吗?”女人,果然一遇到感情问题,顿时就慌乱了手脚,不管是多镇定的女人,一旦打破她心底死守的防线,便并排如山倒。
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这是我的问题!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吧,如果不选择服从,就只有死亡,没人救得了你,魂魄游离离恨天之外,永世不得超生。”只可惜飘云絮的崩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她便恢复过来,冷冷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这样的人,警惕性太高了。对于失败的结果,莫小茜并不沮丧,看她要走,眼睫毛轻轻一扇,笑道:“美女,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哦。他,你似乎已经成为他的过去。”
他心中若装上另外一个人,之前所爱,自然就成了过去。
飘云絮是个聪明到极点的女人,这道理当然懂。嗤笑一声,消失在铁栅栏的深处。
莫小茜摸摸下巴,清浅一笑,眼中掠过一抹邪恶。凭生塞进去一根刺,那女人的心,该是乱了吧?要不,计划也会改变。
如果她还在乎他的话,就一定不会冷静地有时间来找她的麻烦。
大半夜过来骚扰她,总要付出一点代价。情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或许这时候,该是对她最有利。
“主人,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感觉你忽然自信邪恶了。”小Q对飘云絮有多怕,从她一现身就躲到边边角角来看就知道了。
“这可不是自信邪恶,我只是反击。”莫小茜拍拍手上的铃铛,淳淳善诱,“在法律上来说,正当防卫不算犯法。”
“那你还在这里?”铃铛嗤之以鼻。
莫小茜摸摸鼻子:“任何事情都不是完美的,一个圆,总会被什么咬了一口。算了,跟你说不清楚,睡吧。”
“你还睡得着?”铃铛觉得很不可思议了,都死到临头了,还能睡,是该说她镇定还是脑子迟钝?
“你又看我哪天睡不着?多想也没用,还不如养精蓄锐,等待时机。”虽然她也不知道时机在哪里,飘云絮的势力有多大她不知道,但那女人一旦下定决定做的事情,也很少有人能将残局挽回吧?
铃铛还想说什么,莫小茜已经闭上眼睛,睫毛扇了扇,呼吸频率开始变得均匀,陷入梦乡中。
两只圆圆的眼珠子转了转,也安分的垂下脑袋。它只是个机器,算不上什么。
其实莫小茜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说她进了监狱,然后那法院判下的刑事判决出来后,外面的人就急坏了。
唐海天就是其中之一。
他奔行游走很久,这案子还依然没有转机,急的心火直长。他素来性子比较直比较急,也不会绕弯子等待,很清楚知道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处死。纵然她不爱他,他依然认为自己是最爱她的男人。
既然爱她,为她付出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头一次,他认认真真等着父亲下班,做好宵夜。
唐锦念回到家里,享受儿子过于的乖巧之后便是诧异,心平气和吃过饭,唐海天终于忍不住说出想要为莫小茜翻案的事情。当下面色一变,拍桌子就站起来:“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她是冤枉的!”看父亲一口就回绝了自己的要求,唐海天也激动了。
“这案子法院自有定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更何况,人证物证俱在,我实在想不出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杀人案去翻案!”唐锦念板着脸,冷声道,“早就跟你说那女人不是善类,非要跟她搅在一起,你是想我颜面扫地吗?”
唐海天当然也曾想过父亲会是这样的态度,知父莫如子,父亲一生勤勤恳恳为国,甚至把所有时间都交给了国家,在唐锦念的心中,他是人民的公仆,人民群众和国家,远远比家庭重要,远远比老婆孩子重要。
于是,就连母亲病重,都等不到见他的最后一面。
“你的颜面,真的就那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唐海天觉得,心非常的冷。
“我不会做出对不起国家的事情!”这是他一生的坚持,坚持了二十几年。
“你不是对不起国家,也没有损害国家的利益,我只是想让你帮帮翻个案,让有冤的犯人得以沉冤昭雪!”
“这案子早就定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在翻案!那就是一个杀人犯!你别再烦我,烦也没用!”唐海天拂袖就走,压根不想跟儿子争辩。这个话题提了好几次了,他的主意断然不会改变。
“算我求你了,你就帮帮忙,我真的不想她死啊,我相信她是清白的!”唐海天拦住他的路子,恳求道。
“我也有铁证,她该死!”唐锦念丝毫不容,推开儿子就上楼,步子毫不拖泥带水。
身后蓦然一声清脆的“咚”声,他步子一滞,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瞳孔一缩。
“爸,我从小到大都没求过你什么,今天就只求你一件事!看在妈妈的份上,看在这么多年你对这个家的亏欠上,我求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