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就寝的时辰到了。”宫娥平静无波的声音从苏清浅身后传来,打破了庭院里如纱月色笼罩下的寂静。身着素衣雪缎的女子黛眉微蹙,眼中划过一抹精光,转身看向从廊柱后走下来的侍女翠碧。不发一言。尽管只是很寻常甚至称不上反应的反应,却仍旧吓了翠碧一跳,心想;这苏家小姐怎么自从被花瓶砸了脑袋醒过来之后就无端变得骇人起来了?。。尽管心生疑惑,却也不做多想,只当是自己一时失神,看走了眼。于是脚下的步子不停,直至行至苏清浅身前,方才躬身行礼开口道:“娘娘,药已经热过好几次,要是错过了时辰,杜太医开的药会不见疗效的。”苏青浅听后依旧是不发一言,双目看似呆滞得盯着翠碧看了一会,在翠碧即将开口之际才背转过身,抬头看着高悬在夜幕中的上弦月,缓缓闭上双眼。
这里是东盛国,迄今为止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十天零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二百五十二个小时。两百多个小时一万五千多分钟的光阴逝去,即使自己是一名严谨科学的军人的同时还是一名异能者,也依旧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跨越了朝代,穿越了时空附身到了一名弱柳扶风痴呆忧郁并且还霉星高照的傻子娘娘身上。虽然很憋屈,即使换了种方式但是自己仍旧还活着。。不是吗?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苏青浅睁开如墨点漆的双眼,径自绕过杵在身后的宫娥往殿内走去,翠碧见状,赶忙提步跟了上去。
待一番梳洗后,一蓝衣小婢端上由红木托盘拖着的青花瓷盏走上前来,翠碧伸手取下茶盏,用勺子将盏内的黑色药汁一勺一勺搅凉,然后盛起一勺小心的送至苏青浅唇边。
苏青浅垂眸看着白瓷勺子里的黑色药汁一眼,不期然的又闻见了一丝半夏草的味道,心中一阵冷笑。
抬眼顺着勺柄往上看去,一只白皙纤细的女子柔夷微翘着兰花指捏着勺子末端,指甲圆润,甲色粉红,指腹和掌心微有薄茧,可见它的主人并没有做过什么粗活重活。
”娘娘,您还是把药喝了吧,再怎么也别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啊。“翠碧突然的开口打断了苏青浅的沉思。
苏青浅不动声色的伸出手从翠碧手中接过药碗,扭开头避过那只盛满药汁的汤匙,张口喝下了碗里的大半苦涩草药,比先前更浓了几分的半夏草味扑鼻而来,苏青浅却似什么也不知道一般,依旧拧着眉头,喝完了碗里的所有药汁。
翠碧忙伸手接过碗递给一旁侍候的小宫女后掏出手帕去擦拭苏青浅嘴角残留的药汁。
“皇上呢?“苏青浅问。
“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此时还在御书房批折子呢,只怕又要忙到下半夜去了,方才皇上还特意遣了海公公来问娘娘有没有好好吃药还说让娘娘早些歇着呢?“翠碧忙开口回到。心想:这苏大小姐果然还如以前传言中的那般痴痴傻傻,除了皇上登基前老爱问的太子在哪就只有现在这句皇上在哪了,连苏丞相被皇上关进天牢也只念了几天爹爹怎么不来看她了,前几天知道皇上把她由后贬为妃不要她了,竟然只是摔了一只前朝孔雀簪花瓶昏迷了两天就又没事了,傻子就是傻子,自己这事怎么了?竟然觉得傻子不傻了。
苏青浅不动声色的看着翠碧,自然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逝的轻视和同情,心下不由好笑,这皇帝不知道真是缺心眼还是打心底里认为苏相气数已尽,这个唯一的女儿又是个傻的,掀不起什么风浪,要不是西楚点名要苏家女儿和亲,恐怕连这么一个似假非真的宫婢也懒得派来监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皇帝的智商也不怎么样。
“娘娘,奴婢伺候您歇了吧。”翠碧道,说罢伸出双手扶着苏青浅在雕花梨木床上躺下。
在闭眼假寐前的一瞬间,苏青浅赫然发现,翠碧的左手虎口中有一处淡的几乎快看不见的伤疤,因为掖被子的原因,那只手离自己眼睛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若不是确信自己没看错,这种程度的伤痕平时根本就发现不了,苏青浅心下微沉,思绪回到了自己从这个陌生世界醒来的那一刻。
明媚的阳光是那么地刺眼,连洒在身体的温暖也那么令人讨厌。
缓缓睁开双眼,朱红色的帐幔却带来一瞬恍然。后脑以及心口一阵阵疼痛袭来。自己竟然还活着么?那个人如此费尽心机,怎么可能放过自己?思绪还没来得及回笼,就被心脏传来的丝丝涩痛羞辱嘲笑得无地自容。。嘴角牵起一抹无奈地苦笑与自嘲,看透世事地沧桑与疲惫瞬间蚀满了漆黑若星的双眸。全身乏力,不是躺久了的麻痹,长久处于生死一线锻炼出来的第六感与军方杀手的本能告诉自己,此地危险,这是长期服用某种药物导致的轻微中毒与伤口处理不当带来的连锁反应,还有失血过多带来的头晕目眩,轻轻转动一下眼珠,霎时一片漆黑伴随着针刺感袭向双眼,大脑神经也立马发出强烈的警告。看来伤的很重啊,得快点离开才是。苏青浅心想,于是屏气凝神,果然,内力和超能力都没有了。待身体的不适感稍稍退下去之后,苏青浅挣扎着爬了起来,却惊讶的发现,这里的环境是如此的陌生却又诡异的亲切,再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衣服,双手,还有距离地面的距离竟是如此的惊悚!这不是自己的身体!自己已经二十有八,而这双手还有身高明明还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大脑瞬间作出判断,那么这是怎么回事!!?素来反应迅捷清晰的思维有刹那停止。这,就是自己还活着的原因吗?
自己还活着。
那么,。。他呢?
这里又是哪里。。小心谨慎地缓缓踱近离自己最近的那扇窗前,刚想打开窗栅,敏感的第六感就告诉自己外面有人聚集,听呼吸是几个成年人,刚提步退后外面却有人起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