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殁在伯特的治疗下愈发抗拒与人接触,甚至开始厌恶身周一切环境。
苏殁是个很特殊的孩子,他的心智比同龄孩子成熟得多,他对他人的排斥程度也比一般患者要严重,伯特的很多方法用在苏殁身上都不适合,接手苏殁已长达半个月,伯特仍没能让苏殁开口说一句话。
伯特抬头看着这间老宅,悠长地叹息了一声,又一次迈进这里。
艾玛把伯特领到苏殁房间门口,伯特不轻不重地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推开门,苏殁端正地坐在床上,被子盖过他的大腿,他听到声响才缓缓将视线转移到伯特身上。
伯特咧出一个亲和的笑容:“嘿男孩,今天我又来了。”
他说到这里,苏殁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垂眸盯着自己的被子。
明明才刚进来,伯特已经觉得很疲惫了。但他尽力保持着热情的微笑,从包里掏出一份地图册摆在苏殁的大腿上,笑道:“今天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我给你讲讲地图上的地方吧。”
苏殁自然是不会回复他的,这点伯特已经习惯。
他每天到来,就像一场个人solo,一个人表演一个人互动之后退场。
“瞧这里,我们现在处在这个位置,”伯特指尖指着法国的版块,在上面点了两下,又转移到英国板块上,“这里是我的家,我从这里飞过来,很远吧。”
苏殁不说话。
伯特笑笑,指尖转到中国:“这里,苏先生和白夫人还有你,这里是你们的祖国,名字叫中国。”
苏殁的视线淡淡地落在写着“Chine”单词的版图上,伯特在一旁自言自语,已经介绍到了美国,伯特说的话像是嘈杂的背景音,在苏殁耳中虚化模糊,他静静地看着那块像公鸡一般的版块,在伯特说到德国的时候,苏殁的手竟从被子里伸出,轻轻地抓住了地图边缘。
伯特突然安静了下来,近乎屏息地看着苏殁的反应。
苏殁的指腹在地图纸的边缘游走,速度缓慢却很坚定地游移到“Chine”单词之上。
“你喜欢它,对吗?”伯特尽可能小心翼翼地问。
男孩的嘴张了张,最后吐出一个嘶哑的单词:“Chine……”
“是的,Chine。”伯特兴奋极了,说话的尾音忍不住上扬。半个月过去,这个孩子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苏殁淡淡说:“家。”
“对的,”伯特对苏殁的进展很满意,尽可能地附和苏殁,并且夸耀他,让他进一步恢复,“家,是的,你说的很对。”
然而苏殁下一句话让伯特一愣。
他说:“回……家。”
“抱歉,孩子,我听不太……”伯特不是听不太懂,是不敢置信。
苏殁极沉着又耐心地解释一遍:“我、回中国。”
……
“就是这样,”伯特对电脑屏幕上的白瑾说道,“我认为目前的环境不适合他的恢复,中国是他血脉的故土,他对那里极为陌生,一个全然不同的环境兴许有益于他的心理恢复。”
白瑾在那头淡淡饮茶,视线落在了电脑旁的建筑图纸上。
半晌,她说:“随意吧。”
两年后,苏殁搬到了A市郊外的别墅里,随他一起来的还有贝尔纳,白瑾给他起了一个中文名,叫岑齐铭。
方家事业主要集中在中国,方淳得知苏殁定居中国,便命自己儿子方柳弘多多照顾表弟。
而苏殁的表哥在他十七岁生日这年,给他重新请了一个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