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指了指隔壁。
我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翻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就在即将被车撞到的那一刹那就被阮小七推开了，可为什么我的身体会这样软弱无力？我的腿为什么会一直颤抖个不停？
“姐姐。”史进也一直守在我身边，他见我滚下了床连忙伸出手来要扶我。
“别碰我！”我冲他叫道，“你别碰我，我自己能行，我能行。”
“可是你现在很虚弱，还是先回床上休息一下吧。”史进担心的劝我，“阮小七已经这样了，你就算再着急也没有用了。”
“胡说！”我凶狠的冲他大叫到，“谁说我没有用！至少……”至少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帮他什么，似乎从我遇到他开始，他就一直在我身边帮助我，替我出头，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让她去吧。”燕青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可是……”
史进还想说什么，却被燕青直接打断道：“她要是不去看看阮小七恐怕也不会安心的。”
我咬着牙一步一晃的走出房间，阮小七的房间房门敞开着，阮家的两位哥哥以及李俊等水军都在里面，他们见到我来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滚！”阮小二直接冲我道，“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
我忍着悲伤恳求他：“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七哥吧，求求你了。”
“你害我家小七害的还不够吗！”阮小二愤怒的煽了我一个耳光。
“二哥！”张顺连忙站了出来，“别打她，这不是她想的。”
“张顺！”阮小二一把拉过张顺的衣领，“你他娘的再护着这个贱人，你也给我滚！我家小七不要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兄弟！”
“二哥。”我说，“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求你让我进去看他一眼好吗？只要你让我进去看他一眼，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肯。”
阮小二冷笑一声：“好啊，你今天要是能在我面前卸下自己的一条胳膊，我阮小二别说让你进去看他一眼，就算你说要留在他身边一直守着他都行！”他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扔在地上。
一条胳膊换看他一眼吗？我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捡起那把短刀。
“你干什么！你真的疯了吗！”张顺一把将我手里的短刀夺了过去，“你就算真的卸下一条胳膊对阮小七又有什么好？”
我流着泪抬起头问张顺：“七哥他还活着吗？”
张顺愣了一下，随即也红着眼睛对我道：“他还活着，你放心，他还活着。”
“他现在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李俊在边上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他究竟怎么了？”我紧紧握住张顺的手问他，“他到底怎么了？”
张顺无奈道：“他被车子撞飞以后头部大量出血，不管怎么叫他喊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安道全说他很可能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张顺。
张顺似乎不忍心回答，撇过脸不再看我。
我连忙趁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短刀狠狠朝着自己左臂砍了下去！
“不要！”史进大叫一声冲到我身边，他哭着问我，“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忍着疼将短刀从左臂上抽出来：“还没砍下来呢，史进你让一让，别溅你一身血。”
史进一把抓住我的短刀：“姐姐别这样，你如果真的没了一条胳膊，谁还和我一起扎灯笼啊？谁给我做蛋糕吃啊？”
我愤怒到：“史大郎，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了？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姐姐就把手松开，这是我欠阮小七的，跟你们每一个人都无关！”
“不行啊姐姐，大郎死都不会让你这么伤害自己的！”史进紧紧握着刀子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
我愤怒的一脚踹开史进，短刀的刀锋划过他的手掌，红色的液体混着我的血液一起落在了地上，我不等他再次扑来朝着刚才那个刀口又砍了下去！
“这一条胳膊，我来给。”燕青紧紧捏住刀锋，炙热的血液顺着刀子流到我的手上，我的心跟着就慌了起来，只见他一个反手就将刀子从我手里夺了过去，“鱼儿欠你们的胳膊，我来给！”他对阮小二说。
阮小二愤怒的冲上来狠狠给了他一拳：“你凭什么替她还债？凭什么！”
我哭着拽住阮小二：“别打他，他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求你别打他。”
燕青咳嗽一声轻轻擦了擦嘴角的一抹鲜红直接冲大家道：“因为我爱王佳，作为她的男人，我有义务为她还债。”
屋里一片哗然，阮小二咬牙切齿道：“你明知道我家小七为了她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你却还敢站在门口说你是她的男人……你，是欺负我阮家没人了吗！”阮小二疯狂爆起，对着燕青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而燕青除了基本的防御以外没有还过一次手。
“不要打，求你不要打！”
我哭着求阮小二，却被他一脚踹开，后脑勺直接撞在了墙上，大脑在这一刻忽然清晰起来，我大声冲阮小二叫道：“我嫁给阮小七！”
屋里再次哗然，阮小二停止了对燕青的殴打回过头来问我：“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句道：“我嫁给阮小七，如果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我就照顾他一辈子，如果他死了，我就跟他一起埋了。”
“你胡说什么！”燕青怒了，“王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哭着看着鼻青脸肿的燕青：“这是我欠他的，我欠的，我自己还，我们没有成亲，你还不是我的男人，你没有义务为我做任何事情。”
“那我为你付出的感情呢？”他问我，“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就这样回报我吗？如果躺在那里就能让你嫁给他，那我燕青为什么要活着？我躺在床上等死不是更好？”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我甚至不敢看他伤心的眼神：“对不起小乙哥，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对不起！
“你心意已决？”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漠。
一个“是”字卡在喉咙里，任凭我怎么努力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一批批的洒在地上。
“好，我明白了。我们的爱情，不过如此。”他丢下最后一句话，缓缓转身离开。
心好疼，疼的像被人反复用刀子在上面划拉着一样，到最后，我还是没能跟他在一起！
“去看小七哥吧。”张顺来到我的身边柔声对我道。
我在他的搀扶下来到阮小七的床边，此刻的阮小七平静的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一般。
“七哥。”我轻轻叫了他一声，“我，我来看你了。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没有？不管你醒不醒得过来，这辈子我都是你娘子了……”
夜幕偷偷的降临到这个世界，原本跟阮小七住在一屋里的水军都怕会打扰他而搬去了其他房间，十多平的房间就剩下了我，阮小七和张顺。
张顺一边为我的胳膊缠绑带一边问我：“你要嫁给小七哥是为了向他赎罪还是为了燕青？”
张顺一语道破我的心思，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能选择沉默。我欠阮小七那么多，除了我自己，我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方式来回报他，而在刚才那种场面之下，我也只有将自己嫁给阮小七才能平息阮小二的怒火，才能让燕青免受皮肉之苦。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像极了一个扫把星，爱上我的男人都没有好结果。
“你真的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守着一个跟死人没有区别的男人？”他叹了口气，“我虽然一直在帮着七哥撮合你们，但是我也知道你心里始终只有一个燕小乙，难得燕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他是你的男人，你却这样拒绝他，你不后悔吗？”
这是燕青第一次说爱我，可我……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说，在我成为天命执行者以后所经历的那些故事里，几乎所有的女性都说过这句话，现在，也轮到我了。
我将自己跟阮小七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我们之间的纠葛似乎从我到达梁山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掉在水里也许就不会遇上阮小七，而今天他也不会躺在这里。”我说。
张顺无神的在我身边坐下对我道：“其实那天本该是我去巡江的，是我对小七哥说我想偷懒一天，他才代我去的。如果你一开始遇到的是我，也许今天他也不会躺在这里。”
我苦笑一声：“那如果一切还能重来，如果下次我又掉在水里，你一定要抢在阮小七之前来救我。”
张顺看着我点了点头：“好，我一定抢在他之前救你。”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如果吗？发生过的事情还能重头再来吗？
张顺惋惜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已经很累了，就不要再去追究从前了。”
我抬起头看向他，他直接道：“至少现在我们三个还在一起，不是吗？”
“还在一起？”我含糊不清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眼泪紧跟着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脑海中回忆起当初我们三个一起在金沙滩的时候，阮小七曾经忽悠的我把冒牌燕青给我的一百两分手费扔进了水泊里，我为此大哭特哭，在得到阮小七承诺会把钱给我捞回来以后，我还得寸进尺的要求喝鱼汤，那个时候我一手牵着张顺一手牵着阮小七又闹又笑着多么快乐……
“行，只要你不哭，你说什么都行。”
我至今都还记得当时阮小七对我说的话，他虽然一直骂我笨女人，没事就跟我抬杠，但他却是唯一一个真真正正将我捧在手心里的男人。
“很晚了。”张顺指了指阮小七对面的那张床，“你先睡一觉吧。放心，你睡在他的对面，我保证他只要一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