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黎兰·长决】
神秘的桥鼎塔地宫,这间由蠕动的根藤,刻满图腾的蓝色的玉石板和永不熄灭的桥火组成的艾黎兰最为隐秘和不可告人的幽室,却供奉着如同‘神明’般存在的弋流司,或者说那座巨大且骇人的人面雕像。
那座人面雕像,也就是弋流司,传说他在每一位栖徒的眼中都是不相同的。有栖徒觉得它如神明般庄严,或是天使般圣洁;也有人觉得它只是一座石雕像,里面装着一个活人,一副尸体,亦或什么也没有……
就陆焱而言,当他第一眼见到这座石雕像时,毫无疑问这是异界恶魔;当他听到弋流司缥缈,空明的话音时,他又觉得这个恶魔来自虚空。
“弋流司,哀霜告急!”惊慌失措的濯葵藏【梦】拖着他那老弱的身躯冲入艾黎兰桥鼎塔地宫,他几乎以摔倒的姿势跪在弋流司面前说道。
“人应该害怕死亡,除此之外只有生。”弋流司平静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情绪,好像世间一切琐事他都明了于胸。
“哀霜来报,哀霜再次陷落了!新编哀霜兵团全灭,第六栖徒雾棘下落不明、恐凶多吉少……”
“何方所为?”
暝言一抖一抖地抬起头,吞吞吐吐的说道:“元域。”
“次元之壁未再开启,莫非元司再降神格……”
“并非元司,依旧是先遣使亚斯金,不过这次他动用了一种似人似虫的新怪物。”
“似人似虫。”弋流司沉默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唤艾黎兰第三栖徒闇哲,第五栖徒赫连努希前来见我。”
“这……”暝言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吞吞吐吐道,“禀弋流司,第三栖徒闇哲尚在埃尔路寻找另一位祭品的下落。”
“第五栖徒赫连努希呢?”
“第五栖徒他,他,他前日已离开长决尾随吾王和第七栖徒而去。”
“身负守卫长决之重任,竟敢私自离城。检凡使,将第二栖徒易米尔从波卡调回,防备埃尔路之责交予正在埃尔路境内的第三栖徒。”
“弋流司,第三栖徒的桥支特点不适合防卫我艾黎兰东境。”
“此事不用担心,想必此刻埃尔路已难以北方战场抽身。”
“那第五栖徒赫连努希该如何处置?”
“传令第七栖徒陆焱,抹杀赫连努希。”
【艾黎兰·守护星林】
朝阳一点点驱散林海中的夜色,霞光在树梢的反射下更加耀眼。一群又一群飞鸟从驰道上方掠过,微凉的晨风从马车车窗缝隙中挤进,带来鲜花和泥土的气息。
一道明晃晃的阳光从车窗射进,恰好照射在陆焱的眼皮上。陆焱猛地睁开眼睛,像是受到了什么惊扰。
他揉着自己快要痊愈的左肩,扫视了一眼正躺在他对面木椅上熟睡的熙禾。
她蜷曲侧躺,头下枕着行囊,身上不单有自己的白色斗篷紧紧包裹着,最外侧还盖着陆焱的斗篷。
金色的长发散落开来,柔顺的光泽照耀着车厢。双眼紧闭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微翘,并在在白皙的脸颊上投去一道浅浅的阴影。
陆焱仔细打量着这位至尊女王,像是在看一件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奇物。没有任何征召,他突然抽出梦,随后指着熟睡的熙禾。
剑尖离熙禾的心脏越来越近,但她没有任何反应。陆焱随手一勾,几根金发被斩断,紧接着他附身抓住了头发,并藏在布甲里。
马车已在驰道上飞奔了几个时辰,那两匹桥兽风角马已经有些疲倦了。马车夫打开车厢前窗,低声告诉陆焱将在前方一条小河处停车休息片刻。
马车继续在驰道上慢悠悠地前进了片刻后,最终驶出驰道,在一小河河滩上停下。
这时熙禾才从睡梦中醒来,“恩,我们到哪了?”她模模糊糊地问。
“吾王,还有半日的路程才能抵达下一个城镇,请您先下车。”
小河波光粼粼,河滩卵石遍布,微风吹拂着水潭旁的芦草和小花,两旁的森林幽深静穆。
熙禾蹲在河边梳洗,陆焱在一块大石上擦剑,马车夫解开缰绳,让风角马自由觅食。
马车夫开始吃干粮,熙禾见状扭头问:“陆焱,你准备的食物呢?”
陆焱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准备食物,于是什么话也没多说,直接跃入森林中……
陆焱寻找食物后,熙禾开始给两只桥兽喂草,虽然马车夫不知道熙禾和陆焱两人的真实身份,但作为桥术师,他还是能觉察到两人的与众不同。
不过这位马车夫倘若知道了眼前正在给自己的桥兽喂草的漂亮姑娘是他们至尊的艾黎女王,他一定会后悔昨晚收了那枚能够供他半辈子享用的镶金蓝玉币。
“车夫,你们的日子过得可好?”熙禾这么问着实有些唐突,但她很少接触寻常百姓,想要体察一下民情也是难为她了。
“这个,这个,咋说呢……”马车夫放下手中棕色的块状干粮,略有为难地说,“勉强还过去吧,现如今这个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也不敢再奢求啥了。”
“那,你们对女王有什么看法吗?”熙禾这一问把马车夫吓得不轻,而她自己也有些羞赧。
“听说长决的商人说,国魂那日,那个新栖徒……第几栖徒来着?”
“第七。”
“对对对,第七栖徒,瞧我这记性。”马车夫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听说那位新栖徒大人来抢婚了,而且女王竟然就悔婚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真是丢我们艾黎兰人的脸,唉……”
熙禾一听顿时羞恼交加,“是谁说的!”她呵斥道。
马车夫又愣住了,熙禾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失控,于是她试图掩饰一下:“我们是从长决来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你们不要相信这些谣言,败坏女王名誉。”
“你们是王宫里的人吧?”马车夫睁着大眼问,“绝不是普通人,是不?”
“恩,我们是从王宫里出来的,有要事在身,所以关于我们两人的事,请保密。”
“没问题,毕竟二位出手如此大方,我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莽汉,放心!”
突然,两匹风角马开始在原地不停地跳跃,嘶啼。马车夫见状一下子站了起来,“姑娘小心,附近估计有桥兽。”他上前拉住风角马,提心吊胆的说。
紧接着森林里传出一阵骚动,一群飞鸟从林中腾起。而后是一连串的爆炸,林中飞禽走兽都开始吼叫。
“姑娘,你先上车吧!”马车夫焦急地说,熙禾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嘴角甚至还有一抹难得的微笑。
骚动仅仅持续了数分钟,而后森林又重归幽静。熙禾又等了片刻,陆焱终于从林中走出,只见他一只手捧着用斗篷盛的青色果子,另一只手托着一条血淋淋的灰色兽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