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儿乘坐马车而去,穆嵘枫就在门口一直护送着这个身影,他很想一路陪同,可魅儿总是不允许。
屋子里,草席搭起的蒸汽室虽然简陋,可艾蒿草的药性却非常见效。
原本就炎热的夏日,还要受到高温的熏蒸,穆倾凡有些吃不消,可想想自己连鬼门关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能难倒自己了。
在水牢里,他险些丧失意志,险些忘了额娘临走前的嘱托,好在魅儿的一番开导,让他逐渐清醒过来!
如今看来,这个女人似乎并非自己潜意识中那样讨人厌恶,她也有温柔的一面,她也有可爱的一面,她也曾给了自己母亲般的温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可瞬间又收了回去,他在告诫自己,怎么可以拿这个女人跟自己的额娘比?
七夕节那日后,夜陌离便和穆倾凡告别,独自回了扬州,岂料刚入城,眼光就被集市上一个卖画的男子所吸引。
那幅画有拼接的痕迹,自然不是很好脱手。夜陌离径直走了过去,将画端在手中。
“公子真是好眼力,一看就知道这画不错!”包打听开始宣传起来。
“这画哪里来?”夜陌离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包打听手中。
“这可是祖传的宝贝!”包打听继续吹嘘着。
“实不相瞒,这画出自在下手中,我有意买画,可你并无诚意接待。”夜陌离不想再跟他耗下去,“这里还有一锭银子,我只要听实话。”
包打听眼尖手快,连连从夜陌离手中抢过银子,“我说,这画是个小兄弟给我的。”
“为何给你?”
“让我去冷府打听一个人,就是画中的女子,我见那小兄弟跟画中人长得很像,不过一男一女罢了。”
“画中人是谁?”
“是冷府家三小姐,冷情柔!”
夜陌离又片刻的惊愣和走神,良久,他才缓了下来。
“这个可是千真万确,她是秋水山庄少庄主的妻子!”包打听深怕这位公子不信,慌忙解释。
夜陌离手中的画无力落到了地上,这一切,他知道的为何这么迟?
那个人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他却毫无察觉,这一错,可会终身错过?
拾起地上的画,夜陌离转身跳上马背,“回山庄,立刻让冷知府和冷夫人一同过来!”
“是!”随从紧跟其后,马儿扬长而去。
夜陌离要回山庄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要冷府的人和冷情柔当面对质,他要让冷府给自己一个交代!
夏初听闻夜陌离要回山庄,连连梳妆打扮一番,亲自在门口的大狮子前等候着。
可她迎来的却是夜陌离的一张冷脸,那寒意十足的眼光让夏初不禁打了个寒颤。
夜陌离从她身边径直走进山庄,良久一个声音冷冷道,“进来,我有话问你。”
两个人第一次相见,夜陌离的第一句话竟然这般冷冰冰的,带着质疑的口气,莫非她知道什么了吗?
夏初回冷府查看过那口慌井,冷情柔的尸身真的不见了,她很恐慌,可想想那日用刀了解了她,应该不会再有差池才对,倘若夜陌离怀疑起自己的身份,她还有二夫人这个靠山了!
她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夜陌离难能回来,她不会再放她离开。
山庄的人见着少庄主回来了,各个惊喜万分,丫头们也都比往日欢畅多了!连连上前打招呼,夜陌离虽然心中有事,可也都笑脸相迎,客气的很!
夏初不明白,为何夜陌离对自己一直这般冷淡?她竟然连山庄里的丫头都不如吗?
大堂内,夏初亲自替夜陌离斟了杯茶,夜陌离不曾言谢,依旧冷着张脸,“你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在那边站着就是。”
他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女人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冒充冷情柔。
“是。”夏初觉得自己卑微的像个丫鬟,可突然想想,她天生就是丫鬟的命,纵然穿上华丽的袍子,顶着三小姐的名讳,她还是不受人待见,还是要忍气吞声。
夜陌离也这样看她,竟然连一张椅子都不肯施舍。
“少庄主,冷知府和冷夫人到了。”夜陌离的随从前来禀告。
夏初的心又凉了一截,冷知府来了!她的双手紧握在一起,用力的掐出血痕,她无法平静下来,慌张的甚至鼻子上都挂着汗珠。
夜陌离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愈发相信这背后有着很多秘密!
“请他们进来!”
夜陌离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那杯茶,轻啜了一口,眼角落在杯沿,淡淡的说了句,“你可有话要说?”
夏初的心怦怦直跳,可她骨子里却倔强得很,不肯屈服,纵然夜陌离知道所有的一切,她也会想尽办法替自己解脱。
冷知府和冷夫人进了大厅,一脸客气的朝着夜陌离打着招呼。
“我这女婿总算回来了,今日可要小酌几杯,热闹热闹!”冷知府全然不知夜陌离的意思,还当是这女婿念叨自己,孝顺自己,要盛情款待了。
夏初的脸都白了,看着后面的二夫人,一脸求救的表情。
“来人,看茶上座!”夜陌离对于二人的态度没那么冷冰,却也不热情,他对冷知府的为人并不喜欢,这也是之前不中意这门婚事的原因之一。
冷知府看见杵在一旁的夏初,很是奇怪,“夏初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请三小姐出来!我的宝贝女儿,我都好久没看到了。”一个丫鬟都能穿的如此华丽,可见夜陌离的身价何等之高!
冷知府的一句话,让二夫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和夏初是一个阵营的,可是夏初事先也没用叮嘱,今日也不知道事情来的如此唐突。
“哦?她叫夏初?”夜陌离不曾想,他们竟然是认识的。
“是啊,他是柔儿的贴身丫鬟,怎么,离儿还不认识?”冷知府好奇的是夜陌离竟然如此关注一个丫鬟,难不成是对个丫头动了恻隐之心?
夏初一时间跌倒在地上,仪态全失,她连连朝着夜陌离的方向,双膝跪地,“夜庄主,饶命啊,夏初并无心冒犯,事出有因,还容夏初解释……”
“怎么回事?”冷知府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先前看夏初的表情就怪怪的,现在见她跪在地上,定是做了什么错事。
“哼……今个儿,我要你们三人说个明白。”夜陌离起身的瞬间,用力拍了一下黄花梨的木椅,一声响动,吓得所有人心惊胆战。
他平日为人亲和,可遇到这等事,也叫人愤愤不平,竟然有人敢欺骗他,而且一骗还是数月之久,这一次若不是偶遇那个卖画的,岂不是一辈子都会被蒙骗吗?
“离儿,少……少庄主,您别生气,有话好好说,老夫还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他确实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