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琰还是晚来一步,郭显已经对死者班级的所有学生和老师进行了笔录,一半数量的同学口供都直指夏至,理由是夏至跟死者向来不睦,而且,有不少同学亲眼看到夏至与死者在案发当天发生激烈的口角争执,而夏至又不曾对此否认,更甚者,她还对郭显说,“她该死。”
苏琰亲眼看着夏至被他的同事带走,她的手腕上戴着镣铐。与他迎面经过的时候,夏至看了他一眼,空洞,虚无,对此不屑一顾。苏琰拦住郭显,“再把口供给我看一下。”
郭显瞧瞧他,“怎么?同情她?”
苏琰很肯定的说,“我肯定凶手不是她。”
郭显颇感意外,“凭什么?”
苏琰想了下,“直觉。”
“噗。”郭显差点给雷死,“那我告诉你,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跟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
“凭什么?”这回轮到苏琰了。
“凭什么?”郭显冷笑,“凭死者父亲和夏如春的关系,凭夏至为了报仇。”
“报仇?”苏琰紧蹙眉头,“什么意思?”
郭显耸耸肩,“如果不是这个案子,恐怕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夏如春入狱真相。”郭显凑到苏琰耳边悄悄的说,“死者的父亲原是夏如春的副手,也是举报夏如春落实夏如春贪污一案的关键人物,他的手上掌握着夏如春贪污受贿的铁证。”
苏琰一怔,“你是说,是死者通过某种手段从夏至那里得到这个铁证继而告诉他的父亲,以此来指正夏如春?”
“正中!”郭显赞道,“领悟力还不错,所以呢人家顶替了夏如春的位子,你也看到夏夫人是怎么对待她这个亲生女儿的,当时我就纳闷儿了,现在疑云全解开了。”
苏琰沉着思忖着,“不对。如果是夏至透露消息给死者,那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但为什么同学们都说他们一直不睦?”
郭显一楞,摸了下下巴,“对啊,这个我竟然没想到。不过嘛,这女孩子之间的事儿,今天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明天就可能因为某件小事儿闹的不共戴天。”
“那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什么都有可能。不过,对女孩子来讲,感情应该是最敏感的吧。她们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没准儿是因为同一个男生呢。”
郭显把话说到这儿,案情却忽然柳暗花明了一般。
“真有你的臭小子,我怎么没把这些联系到一块呢。”
苏琰笑笑,“我们要尽快找找看有没有这样的男生存在。”
顺着苏琰的推断调查之后,果然被他们发现一个名叫花燃的男生,男生长的十分俊美,面对警察会时不时打嗝,估计是紧张过度。他不敢正眼看他们,特别是苏琰。
“你和死者什么关系?”郭显单刀直入。
花燃愣了一下,结巴着说,“同。。。同学。”
“仅此而已吗?”
“是。。。是。。。”苏琰注意到男生目光闪烁,回答的时候不曾正眼看着郭显。
“说谎!”郭显突然大吼一声,“她分明是你的女朋友,你们一到周末就在一起,有同学说死者曾多次在公众场合说你是她的男朋友,别跟我说你忘了。”
花燃吓得一哆嗦,眼泪花子立刻涌出眼眶,一个这么大的男生哭,倒给郭显蒙住了。
苏琰细细的观察了下这个花燃,发现他一直有意躲闪郭显的问话,长翘的睫毛像两把扇子一般上下忽闪。
“同学,我们无意探究你的隐私,但有一点你必须要清楚,此事事关人命,不仅仅是死者,还有另一个可能因此被错判而毁掉一生的人。”苏琰俯下身,将脸缓缓的凑过去,自上而下几乎要看进花燃的骨髓里。花燃立刻感觉到一股无名的压迫感,让他越发喘不过气来。苏琰注意到花燃越发不自然的手部动作,他紧紧的攥住的裤边,晶莹闪亮的汗珠从毛孔深处不由自主的冒出,他更加不敢看苏琰,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埋到脚跟。
“你一定隐瞒了警察,试图通过口供上的雷同达到隐瞒事情真相的目的。对不对?”
苏琰的话咄咄逼人,花燃的身体开始发颤,越抖越剧烈。他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汗早已浸透他的衣襟。
余庆松忽然进来,口吻有些无奈,“花燃的律师来了,要求保释。”
郭显马上回应,“头儿,我们这就快问出来了。”
余庆松瞪他一眼,“行了,送人出去。”
郭显很不甘心的望了眼苏琰,却从苏琰奇妙的微笑里看出一丝得意。
苏琰去探视暂时被关押的夏至,三面用钢筋混泥土铸造的坚实空间,仅头顶上有一个四方小窗,那时,夏至正双手抱膝,举头遥望。
“为什么不肯辩解?”苏琰对此实在无法理解。
夏至埋下头,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如今所有的证据指向你,人证,物证,包括你自己。这就是你解脱的方式?”
夏至依旧不肯说话。
“那么你有没有想到过你妈妈?她已经痛失丈夫和儿子,现在她只有你。还有,你弟弟现在生死未卜,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吗?还是你根本就和你妈妈说的一样,你恨夏满,因为他夺走原属于你的一半的爱?”
“不!”夏至忽然扑上来,双手抓紧铁栏,“我是看着他从妈妈的肚子里从无到有再到出世的,我怎么会不爱他?三岁之前,陪伴他最多的人不是爸爸,更不是妈妈,而是我!可我却把他弄丢了。。。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忏悔,我不仅不是个称职的姐姐,更是个不称职的女儿。我分不清好人坏人,错把爸爸对手的女儿当闺蜜,我口无遮拦什么都跟她说,什么都给她看。可我怎么知道,就是我说的这些话和我给她看的这些东西害死了最疼爱我的爸爸。我罪无可恕!”
夏至的情绪已经十分激动,痛不欲生。
“那你就更得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夏至眼泪汪汪的看着苏琰,戾气在缓缓消失,进而被不解和感激所代替。
苏琰又去了趟案发现场,那是学校旁边的小路,小路的一边是用石头砌成的一米之高的围墙,围墙里种着一排灌木丛。苏琰的衣袖无意间被一个突出的石头棱挂到,等他弄开之后,却发现白色的衬衫上蹭着一丝隐隐的红色。他又用手蹭了两下,送到鼻口闻了闻,有种淡淡的腥味。苏琰当下给法医去了一个电话,“付医生,我有新的发现。”
苏琰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亨利第一个冲过来扑到他的身上,尽管苏琰的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在传达着疲惫的信息,但他还是很配合的抱起亨利玩了一个飞机转。
“二嫂在等你呢。”
二嫂?苏琰很困惑,没转过弯来。
“Doctor Luan。”
苏琰恍然大悟,他轻轻的刮了下亨利的鼻子,“别乱叫。”
苏瑶笑盈盈的从这边过来,“怎么是乱叫,人家可是爷爷钦点的孙媳妇。”她往苏琰这边凑凑,“她在你房间等着呢,快去吧。”
苏琰这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哦,订婚!想起这两个字就让他莫名的头疼。
苏琰走后不久,亨利望着他的背影,“我可不看好他们。”
苏瑶惊诧无比的回头看他,“你说什么小鬼?”
亨利最讨厌苏瑶叫他小鬼,撅了撅嘴,气的跑开了。
栾艺正在他房中看书,在苏琰看来,书,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让栾艺忘掉一切的东西。所以,她才会为了书,对他的苦苦相求置之不理,而美国,更是开启了她不断追求读更多的书,做更多研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