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植物也会呼吸?我当了一辈子农民了还第一次听见呢!新鲜。那你的意思还是我精工细作的不好了?”公公半信半疑的。
“别不信,粗东西就得粗养着,这种地只要稍微整理一下,种下菜后保证施肥除草,我保证你的菜长得绿油油水嫩嫩的。”
“你不说也不要紧,我弄得这么好都不见长得怎么样。”倔老头的驴脾气又上来了。
蒋究没再费口水,定要公公按照自己说的做。只是一把拎过袁方手里的锄头,三下五除二的在旁边开了两垄地,挖通顺了垄沟,以保证下雨时可以及时出水。
“爸,这两垄你不要捻了,就让它这样好了,到时咱们看看到底哪个说得对。”
这一次公公终于不再倚老卖老了,其实他自己也一直在纳闷吧!为什么自己花的功夫远比别人多,而收成却远不如别人。既然蒋究说要试试看,那就试试了。蒋究见公公默然,也就不再说什么。
“袁方,你们厂里的福利我帮你领回来了。”蒋究转过头说。
“福利?你怎么去领了?以后我去上班要被他们说了”袁方似乎不满蒋究的做法。
“是你该得的东西,为什么要害怕他们说?我说你傻不傻,你不要人家正好呢!你看这些年,人家都领得欢,他们连通知都不通知你,你还乐呵呵的?”
“我们家袁方就是怕难为情啊!这些年虽然有意见可就是闷在肚子里不响的。”公公在一旁帮腔。
“你连自己的权益都不知道维护,难怪他们就不把当人当空气了。从现在起你给我记着,以后但凡有这种事你可不能再这样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知道不?”蒋究刚跟公公讨论完种地,又教育起袁方来。在眼里,袁方一个老实到几近懦弱的人,不好好调教怎么成?
婆婆一路小跑着向她们奔来,一边跑一边还急匆匆地叫蒋究:“快,秀梅嫂子刚刚来传话,说你爸打电话到她们家,你妈病了,昨晚肚子疼了一夜,今天一早就去了镇卫生院,这时候正住院呢!”
蒋究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当初她出嫁,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母,心里有100个祈祷只求爹娘身体好,这样她也可以放心。可如今,她才不在身边几天,妈疼了一夜的肚子,当女儿的竟然没在身边侍候着。这样想着心里自然更加难受,泪水也直淌了下来。
急匆匆地顾不上吃饭,她让袁方发动摩托车载着她去医院。愣头青袁方的心思哪有蒋究细腻,他怎么能感受得到蒋究的心情呢?这都到吃饭时间了,要走也吃完饭再走,他是这样想的,当然也这样说出来了。
“是我妈的病要紧,还是你吃饭要紧?再怎么饿也不差这几分钟时间吧?”蒋究听袁方的说法,心里很是不舒服了。
“再怎么着饭总要吃的,你妈不是还有蒋荷吗?”袁方不知死活的添了一句。
岂知他这样说更惹来蒋究的不满,其实蒋究急于出门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可惜袁方感觉不到啊!你妈不是还有蒋荷吗?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啊!你妈?哦,对,是我妈,不是他袁方的妈,他袁方的妈好好的在眼前立着呢!所以,袁方不用着急。
“是啊!我妈是还有蒋荷呢!我这个出嫁的女儿就不该再管了对吧?那这两个老的还有袁庆呢!怎么养老的问题全在你的头上了?是不是他们以后有事,我也可以不用管?好了,既然是我的事,我也不好强求你的,你愿意载着我一起去看我妈那是情分,不愿意那是本分,因为那是我妈,我不能怪你。吃你的饭吧!我走路去好了。”说完,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袁方,冲出了家门。
蒋究冲出家门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她后悔自己没有学会开摩托车,前些天袁方让她学的,她自己不愿学啊!认为只要袁方会开就行,反正袁方会载着她的。可事实证明,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有什么事求别人永远没有自己会来得好。蒋究决定以后一定要自己学会开摩托,那样随时都不用求人。
袁方见蒋究气呼呼出门,这下顾不上饿,骑了摩托就追了出去。可蒋究哪里愿意再理会他,袁方只得把摩托车横在她的面前,要她上车。
“你吃饭要紧,我不敢劳动你的大驾,去吧!”蒋究一甩手挣脱了袁方。
“就算我错了还不行吗?”袁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那样在马路中间打转。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会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拜你所赐,以后你爸妈有什么事,我也可以不用管,我也可以把你说的话复制下来,再重新粘贴。”蒋究哪里会放过调教袁方的机会。
“是我说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你饶了我行不?你快上车吧!否则走到那不知要几点了,那肚子可真饿扁了呢!”
“这个时候你还在为你自己的肚子打算?我又没有逼你载我,你回去吧!我走路就可以的。”蒋究拧着劲儿就是不上车。
袁方无奈,他有些恨恨地:“我真希望你是块木头,这样我只要放到后座上用绳子绑着就好。”,听他这样说,蒋究想笑,但她好努力的忍住了,对于袁方,不把他调教好才要命呢!她今天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的,要让他明白乱说话一样要付出代价的。
她甩开袁方,迈开步子顾自往前走去,袁方只得推着摩托车跟在她的后面。骑过摩托车的人都知道,人骑车不怕,那叫一个轻快,风驰电掣般的舒服。但哪天遇上车骑人,就没那么好玩的,非把人累趴了不可。何谓车骑人?当然是指人推着车走了。袁方今天就属于车骑人,而且不是推一点点路,从清水潭到镇卫生院将近10里呢!饿着肚子推车,那是什么滋味?
但蒋究今天不想心疼袁方,因为她知道这第一次的规矩不立下,以后休想让他服帖。今天,她是绝对不会上那辆摩托车的,如果袁方敢顾自开车离去的话,她不会让那辆车捱过明天。也许别人做不到这么狠,但蒋究能。
这一路叽叽哼哼推着车往前走,惹得陌生的人频频回头,熟悉的人停下来招呼:“袁方,怎么了,车坏了吗?”袁方讪讪地笑,满脸的羞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大冷的天,袁方却推车推得后背湿涔涔的,额角细密的汗珠沁了出来。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蒋究心底自问,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终于卫生院出现在眼前。蒋究冲进了医院,扑到她娘病床前,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垂了下来。她娘拍着蒋究,“你这是干吗呢?我不是好好的么,慢性阑尾炎发作了,挂两天盐水就好。”
听她娘这么说,蒋究终于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妈,我以为你怎么了。”兰珠却不答蒋究的话,转向一旁气喘吁吁的袁方:“怎么大冷的天,你出了这么多汗那?蒋究快帮他把汗水擦干净了,小心感冒呢!”
袁方没有接丈母娘的话,此刻他心里还窝着那么一点火呢!
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除非他不长肚脐眼。老实人袁方一样有肚脐眼,当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把老婆娶进门后还得管老丈人家的事,在农村不都是出嫁的女儿不用管太多娘家的事吗?为什么蒋究在听到她娘病了却反应如此激烈。我花了那么多聘礼,娶的老婆还不能完全脱离娘家?
他记得的,他的两个姐姐出嫁后就很少回来管爹娘。有个几次回娘家,偶尔带点水果回来还都是这里一个黑点,那里一个烂孔。他娘见女儿买点水果回来孝敬,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更不会嫌弃那是几个烂水果,她会小心翼翼的把烂的部分剔掉,然后用个篮子把那些水果高高挂起,有谁来了就拿下来,一个个递过去问来人吃不?并告诉她们这是女儿买回来孝敬她的。
他还记得的,前几年他娘病了住院呢!他要忙着上班,只能让袁园陪床。而他的姐姐们只去医院探望了一次,在病床前待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每个人放下50块钱就走了。袁方相信她们在路上走的时间远比在她们娘病床前的时间多,那时他娘也一样乐呵呵的,高举着50块钱兴奋的告诉邻床的病友,她的女儿孝顺,知道她病了都来医院看她,还给了她50块钱。全然不顾旁人脸上那一点点高深莫测的笑。
袁园不高兴了,回家就嘟哝着大姐二姐小气,不像个样子,可他爸却把袁园训了一顿,说她不应该这样编排自己的姐姐。“你姐姐是出嫁的女儿,知道不?出嫁的女儿本来就不用管娘家太多的,以后你出嫁了也一样的。”
这一句话也深深地刻画在自己的脑海里,爸说出嫁的女儿不用管娘家父母太多。那么,姐姐们的作为是很正常的,是对的。而如今蒋究要管娘家父母,本是不应该的,这样管还管得过来吗?自己家不要过日子了?袁方决定要好好的把蒋究的观念给扳回来。
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了,村子时常能听见猪嚎叫的声音。那是这个乡村里的习俗,家家每到过年就要杀一头年猪,腌肉过年以示隆重。所以,每到腊月各家便陆续开栏杀猪,到腊月廿几才停歇。
袁家也一样开栏杀猪,本来这头猪早在袁方结婚的时候就要杀了,水都烧开了呢!可当屠夫开了栏一看那头猪就笑:“瘦得这么皮包骨的猪怎么拿来办酒席?留着等过年时杀吧!办酒么就去买点肉用用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