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热闹的晚膳过去后,李决领着堂弟和儿子们一起去了前面的小书房,检查功课和来点互动。
李漱则和他大哥去了后院的马厩,他们家正好有匹好马,最近要生产了。兄弟俩饭后消食,正好去看一看。
至于女人们,那就是围在了一起,或是饭后打牌,或是听书,或是唠会家常。
至于家中大事,李漱听唐婆子,听嫂子,听媳妇的。李狗蛋则是听媳妇,听唐婆子的。至于李决,那就更简单了。他是直接向叔叔和老爹看齐的。
那两人什么都不听了,他自然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反正家里的事情,从来都是他娘一人独大的。
李决想的没错,晚上唐净娶媳妇这事,她也压根没有想要过找他们爷几个商量。只要唐婆子和张云姬在就行了。至于傅秋芳,她自然也是要在的。不然活谁干?
这一晚上,唐朝等人先是将早就拟好的聘礼单子又翻看了一遍。发现真的没有不妥以后,唐朝便提笔抄在了大红礼单上。
唐朝的字,那是练了好多年的了。这年头,不练字也没有什么别的消遣可干。所以,写了这么多年,字是相当不错的。
抄完后,照例在张云姬和儿媳妇傅秋芳那里等到了崇拜的眼神后,唐朝才让下人将笔墨收了起来。
这也是唐朝会一直练字的原因,反正铺纸,研磨都不需要自己动手。还不是想练就练,不想练,也有人收拾吗?
“唐净成亲的费用,回头需要什么,直接到我这里拿银子。等到小俩口成亲了,他们的花销就让他们自己出去。你们的,也你们自己出。不过一日三餐,还是要到我这里用的。不然,怪冷清的。”
唐朝想到,过几年唐净入仕以后,开销就会增大,与其那个时候再有什么矛盾,还不如在成亲的时候,就把帐目分开算。
亲兄弟明算帐,方是长久相处之道。
毕竟父母在,是亲兄弟。父母不在了,那就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亲戚。守望互助什么的,都是要看平时相处时一点一滴的感情积累。
而父母的偏心,其实是最伤兄弟感情的。这一点,有过兄弟姐妹的人都是有感触的。
也因此,唐朝才说让唐净成亲后,便自己立帐。各房的开销,各房承担。家里的开销,由她来管着。
其实说起来,等到真的各房管各房了。她们家里的开销,也就只剩下一天三顿的吃喝了。人情往来什么的,她们都老了,想要长久的处下去,就要自己那一房去结交了。
“这话我爱听,要是不让我们过来吃饭,我们可不依。”张云姬自从嫁过来,除了生孩子坐月子,就没有超过一天,不过来一起吃饭的。
现在虽然早上不来了,但是中午和晚上却是一定要过来的。尤其是中午,儿子们都启蒙上学后,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让她一个人吃饭,她还真的有点不习惯呢。
当然张云姬一家也不是白吃饭的。隔三差五送来的自家庄子上的米呀,肉呀的就不少。虽然唐朝他们都是习惯性的让他们过来一起吃。就连最会算计的唐婆子也从来没有在这上面算过帐。但是张云姬却是不能真的空手套白狼,什么也不出的。
有来有往,才是长处之道。
几人听了张云姬的话,都是跟着说笑了两句。看到天色渐晚,这才说定第二天吃过早饭继续后,才散了。
第二天,用过早饭,几个女人又凑到了一起。从做为新房的院子,到新房的布置,请哪家的冰人,六礼走了几项,剩下的什么时候走,等等,都说了个清楚明白后,这才各自忙去。
十二月十五,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荣国府一抬一抬的嫁妆,被抬进了李家唐净的小院子。
李家本就没有什么亲戚,唐朝这边也没有。来的不过是家里几个爷们的同窗同僚以及他们的夫人。
在送嫁人员的耀妆下,众人都看到了那几十抬厚厚的嫁妆。上好的家俱,成套的抬进了了新房。一箱箱的首饰,古董摆件,皮毛衣料,一溜水地摆的小院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且不说嫁妆中标识着土地田产铺子的土块是多么地让人知道新娘子的财大气粗,只是嫁妆最前面的那几抬御赐之物,便将新娘子的身份抬到了一定的高度。
看着惜春一抬抬散发着富贵气息的嫁妆,唐朝有些个难为情。这儿媳妇的嫁妆可是比她给儿子准备的分家财产要厚上几分呢。
一定没注意竟然直接让儿子成了凤凰男。
情何以堪呢。
是夜,唐朝又在客人都离开后,将惜春的嫁妆都一一让人抬到了她们婚后小院里的一处厢房里。
那里便是惜春的私库房了。
而婚后她们院里的小库房,则是在另一侧的箱房里。
将那些嫁妆箱子的钥匙放在了小空间里,唐朝才觉得安心不少。大儿媳妇嫁进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嫁妆呀,看着真让人仇富。
不过,这也能看出来,惜春有多得宠了。
唐朝可是在那张嫁妆单子上,看到了不少老太太库房里的好东西呢。
她一个做婆婆的,到是没有眼皮子浅的盯着儿媳妇的东西。不过想到小两口成亲后,条件这么好,作为长辈,心里也替他们高兴。
第二天,十二月十六日,易嫁娶。
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的出去了,又敲敲打打的回来。带着一身嫁衣的惜春回来了。
惜春年纪小,个子也长的小。跨火盆的时候,幸好陪嫁的两个嬷嬷给力,不然,还真的跨不过去。
本来就有些喜庆的日子,因着惜春被左右两边的嬷嬷挟着提遛着过了火盆时,唐朝就笑的不能自己。
这么严肃的事情,硬是让这妞弄得那么搞笑。
看到自家二儿子,也有些憋笑的样子,唐朝有些不厚道的想着哪天拿这件事情,好好地打趣一下惜春。
过了火盆等一切成亲的步骤后,终于轮到了拜天地父母。
正堂正屋的正前方摆着三张椅子。唐朝和李狗蛋坐两侧,唐婆子一人独坐中间。当听到高声唱道‘二拜高堂’时,眼泪止都止不住。
她虽然没有给老唐家留个后,但是她闺女争气,她没有断了老唐家的香火,她不是罪人。
她们老唐家后继有人,还是正经的举人老爷,将来还会是进士,是大官人。
梳成妇人发鬓的晴雯捎捎地将早就准备好的帕子递换了唐婆子手上那条被泪水浸湿的帕子。
也为自家的二爷高兴。
她们一家,她和她男人,将来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分给唐净。看到唐净越过越好,又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国公府的嫡女,宫中贵妃的堂妹,何等的尊贵。
想到那边坐着的北静王妃,晴雯就有些与荣有焉。
她可能永远也成不了夫人那样的人,但是她的孩子,却是可以继续培养的,将来就会成为像净哥这样的人物。
不是奴才,不是贱籍。
夫人说的对,王候将相宁有种呼?
夫人自幼读书习字。她也是自幼在夫人的教导下读书习字。将来她的孩子,她也会亲自为他启蒙,然后送到外面上私塾。
想到这里,晴雯便悄悄地摸了摸自己并不显怀的肚子。
就算是下人,也可以活出一路精彩的人生。
三拜后,晴雯笑眯眯地看着牵着大红绣球红巾的小夫妻俩,慢慢地向新房走去。一边扶着唐婆子起身去换件衣服,好入席。
而唐朝却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连忙招呼这些来观礼的宾客们。
探春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非要来凑这个热闹,唐朝就是再不待见这么个人,也是要精心安排了。
于是又亲自打理了探春的吃食后,这才转后他处去招乎其他人。
宁荣两府是娘家人,所以除了送嫁的人,跟本就没有人来吃喜宴。但是迎春和探春却并不算是正经的惜春娘家人了。所以倒是大大方方的过来吃喜宴。
宴至兴起时,元春宫里的小太监也来凑了热闹,并将元春赏给新婚夫妻以及唐朝等人的赏赐都发了下来。
这一回的赏赐并不丰盛,但却是一个很大的面子。至少能让人高看了李家两房几分。
昨天元春宫里的太监去荣国府送了添妆之物,今天又来了李家送贺仪,可见元春对这门婚事,和这家人的看重了。
唐朝一直都有些个被害妄想症,所以在收到赏赐的时候,便已经下定了决心,明儿就让自家男人去辞官。
因为太监有些个曲意讨好,所以被送入亲房的这一对亲人,倒是并没有影响回房的路程。
“净二哥,这麻袋掉色。”虽然还盖着头,但是盖头下面的视线却是一点也没有阻挡。
唐净听到身边的小新娘用着只有他能听到的小小声,悄悄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跟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
轻轻抓了一下,又带着浅浅一层的痒。
“你怎么知道麻袋掉色?”
“那个来回倒换麻袋的福寿嬷嬷,手指都被染红了。”
唐净眯眼一看,确实如此,心中也有些个好笑。
画画的人,观察力都是这么好的吗?
“母亲让人给你准备了吃食,一会儿我出去敬酒,你自便就是。”
听到唐净这话,惜春的眼睛便是一亮,之后隔着盖头将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嗯”。她就知道,嬷嬷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