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认为自己会过早夭折的杜隐考上了高中。进高中那天,他好似平常,没有过多的兴奋与激动。人生的路口很多,杜隐站在其中一个路口,将命运的骰子抛向空中,他得了三点,一股巨力将他推到相应的道路上,他只有前行,向这条路的终点走去……
在高中的几天里,杜隐并没有其他同学口中所说的不适应,还有想家。他听着同学们唠叨几天了,心里很烦,于是一个人走出教室看窗外的天空和那并不刺眼的太阳。
杜隐对寄宿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记得到学校的第一天晚上,自己很快就入睡了。他听了同寝室的人说了很多话,大概是第一次离开家,不适应,睡不着的意思。杜隐闭眼听着,问起自己便随声附和,并不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虽然是自己寝室的人,但有几个还是面目可憎。杜隐不喜欢跟看着不顺眼的人说话。在寝室里,杜隐的话就更少了。
一个星期很快就要过去,杜隐在学校里也没认识多少人,甚至连自己同桌的名字都没有记住。杜隐知道他周围的同学对他很客气,很好。有几个还是有印象的,就是名字不知道。不过杜隐还是十分的开心。
终于到了回家的日子,杜隐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学校的风景不错,环境挺好,杜隐的心情也好,能感到周围清心的空气。放学奔涌的学生让杜隐不知所措,只有呆呆地望着那群疯狂的学生像快接近终点的跑步运动员一样,那种速度只有拼命的人才能跑出来。杜隐心想:这种速度,我可是望尘莫及。
远处驶来了一辆公交车,在接近站点的地方,这些学生便冲到公交车身边跟着它跑,像是在沙漠中看到绿洲一般,不顾一切的姿态让杜隐大开眼界。公交车载着一大堆人慢慢悠悠、晃晃荡荡的走了。杜隐面带微笑:我估计公交车这回可撑到了。
杜隐看着从他身边经过的一辆又一辆公交车,明白了一句话:回家真难。
公交车外的风景总是一晃而过,来不急思考的杜隐只能看着那移动的风景发呆。有时候,并不是我们不想去思考,而是等我们尝试着去思考的时候,那些值得我们去思考的人或事却早已消失在空气中,剩下一脸茫然的我们。
车里的人依然很多,即使是在秋的季节,燥热还是依然如盛夏一般,杜隐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从站台里挤进来的人,顺便将身子往后挪了挪,把有限的那么一丁点空间无限地挤兑出去。车子发出一阵强劲地轰鸣声,窗外的风景又开始变换,原地只剩下空落落的灰尘在空气中弥漫。
天渐渐转成灰色,最后的一抹红霞也渐渐地从白云上褪去,杜隐不紧不慢的在路上走着。这并不是世界末日,即便是,在无畏的我面前,我依然能够保持我自认为坚强稳固的步伐。这也是一种优雅。
杜隐最爱吃的便是他母亲做的菜。似乎从出生开始,他都不喜欢吃其他人做的菜。杜隐的母亲也经常很自豪的称赞自己做的菜好吃,并自信满满的问杜隐:我做的菜和别人做的菜,哪个做的菜好吃?
杜隐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母亲做的。当看到母亲开心笑的时候,杜隐觉得很幸福。母亲的爱是如此无私,而我能做的也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听她的话,不让她伤心,享受着安宁快乐的家庭生活。
凌峰静静地从门外走进杜隐的家里,“杜隐!”
“凌峰!”
“寄宿学校的生活好吗,在外读书还习惯吧?”
“还好啦,只是我们两个人总是不在一起。”杜隐笑笑。
“走,去玩哦!”
“嗯,走吧。”
两种性格的人在一起,又都是如此的不愿开口。所以,杜隐和凌峰根本就是很少交谈的玩伴。他们对彼此到底了解多少,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两人的情感娓婉而真切。
他们经常去的地方是电子游戏室。杜隐比凌峰去的多,也比他更加痴迷,这是认识他们的人公认的。从次数和时间看,杜隐无言,从不反驳。现象、本质什么的或许本就相同。
然后,凌峰知道杜隐喜欢玩电玩。杜隐每次去找凌峰都不会失望。有时候,凌峰无聊也会找杜隐去玩电玩。他们就这样从小玩到大。升到高中依然如此。
重复很多年前重复的事,杜隐和凌峰依然很认真。杜隐看坐在旁边的凌峰,几股暖流分别从四面八方涌向心田。
凌峰认真道:“在想什么,打啊,你快要没血了。要死了还!”
屏幕里,杜隐的角色血槽已空,躺在地上,虚晃几下便从游戏中消失了。
“叫你打,你不打。死了吧。呶,投币接着打吧。”凌峰边操作边把放在手边的铜板递给他。
杜隐接过铜板投进币槽,按下STAT键重新开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从游戏室里走出来。街上的行人熙熙嚷嚷,似乎并没有因为黑夜的降临而表现出应该有的疲倦。入夜月明,灯火骤起。显然,夜在悄悄起着变化。杜隐在想,现在的夜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呢?凌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很久以前就开始这样了吧!他很优秀,一直地比自己优秀,成绩以及在他人眼中、评价中……小学五年里不是当学习委员,就是当班长、副班长,而自己就一中游,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三年级的时候,坐在一女班长旁边还整天被她揍,而且是直接打脑袋,打完还说不认真上课是我的错。凌峰是在老师的赞扬与关爱,同学的羡慕和崇拜中长大的。自己是一个被遗忘的人,无名小卒,并不时的为人诟病。应该说和凌峰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世界的人偏偏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你在想什么呢?”凌峰面无表情的问道。
“没有。”
“那就是在发呆喽。”
“可能是吧!”
在凌峰的脸上杜隐还是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张脸,一张似乎永远都不会产生变化的脸。如果真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的话,也只能看出他的肤色而已。
“明天又要去学校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有六天都不能回到家里。我是习惯了,毕竟三年前,我已经开始这种生活,不知你是否会如我一样。”凌峰不紧不慢道。
杜隐就是喜欢凌峰那酷酷的表情。看到的时候会对着他傻笑,敷衍他的言语。只要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放过,世人总是不明白,执着于眼前,执着于言语,忽略了那至真至诚的事物与情感。
“什么?”杜隐道。
“没什么,回家吃饭去!”
“去就去,等一下哇!”
晚上七点,母亲十分焦急,甚至已经上火,心想烧好的菜都凉了,儿子还没回来。一定又在打电玩,玩也要有个数,真是太不像话了。
杜隐闻到风中的那丝饭香,冲进门,“妈,我回来了。”
“去玩也要有个数,这么晚才回来……”
杜隐遭了一顿骂,灰溜溜地自顾低头吃白饭。
“怎么骂你几句就不吃菜?赶紧夹去吃啊!”母亲把菜夹到杜隐碗中。
“杜隐,学校生活怎么样,有没有想家?”
“……”
“说呀,不说话干什么!”
“还好。”
“努力读书考个好大学,家里条件不好,爸妈都等着你出头,将来挣很多钱,我们脸上也有光。”
“哦,知道了。”
“从小到大就晓得知道了,一点都不长记性。上星期给你的生活费够用不?”
“够用。”
“是不是丈多了,给少点吧,省得你乱花。”
“那给多少?”
“六十?”
“好!”
母亲放下碗筷,从口袋里掏出陈旧的钱,仔细数给杜隐,“其实五十就够了,六十还太多。”
“那就五十。”杜隐递回一张十元。
母亲讨价还价,继续向杜隐减压生活费,杜隐说了句,“还要不要我读书。”
母亲不再说话,吃了几口饭,叫杜隐多吃菜。学校食堂不比自己家,菜没有这么新鲜可口。
杜隐在收拾课本,母亲帮着收拾杜隐要穿的衣物。
“学校宿舍里衣服还有一套,不用给我拿太多。”
母亲道:“秋天易冷,你带的是夏天的衣服,我给你装几件厚点的。”
杜隐无言,心里难过,差点将泪流出。母亲如此爱自己,自己却总是敷衍,不听她的话。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为了母亲。
杜隐一袭孤衣,穿梭在泛白的水泥路上,路边田地是土的灰色,枯草上附着几近成霜的露珠。秋的阳光很好,伴着清冷的风在地上蔓延。每个人都希望暖阳照亮自己前行的路,温暖在摸索中变得寒冷的心灵。
公交车带过一阵风,载着杜隐向远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