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小暖,我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孩子。
我调皮淘气捣蛋,我是个让大人头疼的孩子,我总是做很多大人不让我做的事,有时候就好像是故意为了激怒他们,明知道这样做他们会生气,可我还是故意这样做,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总是忙,一天到晚都在忙,忙的夜不归宿,忙的废寝忘食,忙的从来没陪我过过生日,忙的从来不参加我的家长会,忙的从不带我出去玩,忙的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这就是大人。
这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很孤独,也不快乐。
我最开心的是有一年爸爸妈妈把我送到乡下爷爷奶奶家,我整个人像脱了僵绳的野马,跟着一群孩子在田间地头疯跑,我们上树,爬山,下河,打鸟,回到家里,爷爷奶奶也不会责备我,还笑眯眯的帮我洗澡洗衣服还把他们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都留给我吃,我像个受宠的小公主,被他们捧在手心里,就好像我才是他们的全部,那种被重视被珍视的感觉让我飘飘然,以至于爸爸妈妈来接我回家时,我抱着爷爷奶奶死活不放手,哭着喊着都不跟爸爸妈妈走。
但我最后还是被爸爸大而有力的手抱上了车。
我记得那次我坐在车里,眼泪像山涧的清泉,源源不断往外冒。
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强人所难,什么叫天不遂人愿。
我又回到了爸爸妈妈的家,又回到了幻儿园,又开始了每天由保姆保镖看护的日子。
爸爸依旧很忙,妈妈也依旧很忙。他们依旧忙的不分白天黑夜,忙的没时间照顾我。
我又恶做剧的开始给大人们找麻烦。
。。。
我上小学六年级时,放学老师把我留了下来。我扬着头,无所谓的跟着老师进了办公室。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她是典型的更年期综合症,她暴燥易怒心烦神精质,看谁都翻着白眼,好像别人跟她有仇似的,我们班很多同学都怕她,但我不怕,真的,我一点也不怕。
“莫小暖,这就是你交的考试卷?”班主任暴跳如雷,她把考试卷扔在我脸上,一张脸因为气愤涨的通红。
我嘿嘿的笑着,替她把考试卷捡起来,放好,没事人是的问“蒋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班主任一张脸差点没憋出内伤,她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推搡来推搡去,几近崩溃的吼着“莫小暖,你到底想干嘛,你想干嘛啊!”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没课的老师看我们班主任那种失控的样子,同时拿着教课书溜之大及。
整个办公室就只剩我和班主任。
我被班主任扯的头晕眼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说“蒋老师,你松手吧,我都快晕的吐出来了”
班主任这才停下手,她喘着粗气,狠狠的说“莫小暖,你考试为什么交白卷?”
我吊二郎当的说我不会做啊!
“一道题也不会做?选择题你就是蒙也能填个ABCD吧。”
我斜她一眼说“蒋老师,做人要诚实,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蒙这种事不是我的风格”
。。。
那天,爸爸被老师请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滔滔不绝的把我近期的表现毫无保留的讲给爸爸听,爸爸低着头,一个劲向老师道歉,那虔诚的态度让我很不爽,我摇头晃脑满不在乎的看着爸爸,一点都没觉得丢人。
我跟着爸爸走出办公室,外面天已经黑了,满天星斗,又高又远——
爸爸没说话,我也没说话。直到上车,爸爸才低沉着声音说“莫小暖,你让我很失望”
我没理他,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苦涩的想“我对你和妈妈难道就不失望吗?从小到大,你和妈妈什么时候管过我?每次开家长会,你和妈妈都推来推去,最后谁都不参加,就好像我是你们的累赘,是你们的负担,既然这样,我的好坏跟你和妈妈有关系吗?”
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我们,她站起来,想跟我说句话,可我没给她机会,直接往自己卧室走。
我听到身后爸爸压抑的怒火终于暴发了“你看你生的好女儿!”
“是谁他妈让我生的?我一个人能生吗?”妈妈不甘示弱。
“你要好好在家教育她,她能这样吗?你一个女人,天天在外面折腾个什么劲?好好呆在家里不行吗?”
“哼,莫振海,如果不是你在外面惹了一身臊,我一个女人至于抛头露面吗?”
“我早说了,我外面没人,你爱信不信,整天疑神疑鬼,我看你就快得疑心病了”
。。。
我砰的关上门,直直躺在床上,眼里的泪无法扼止的流出来。
这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要么不回家,要么就是回家吵架,我真怀疑他们当初结婚时是不是彼此相爱,我是不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和结晶。
客厅的争吵一直持续了很久,他们彼此说着最伤心伤脾伤肝伤肺的话,彼此不给对方留余地。
第二天何妈叫我吃早饭,餐桌上已经就剩我一个人了。
我问何妈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何妈说大半夜吵完就摔门而出。何妈同情的看着我,让我感觉自己很可怜。
我就是这样长大的。我叛逆,冷酷,不听话,我抽烟,喝酒,打群架,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向爸爸妈妈示威。
终于在我上高三那年,爸爸妈妈遥遥欲坠的婚姻走到了尽头,那天,他们无比平静的坐在一起,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商量我这个包袱该怎么办。爸爸说让小暖跟着你吧,我可以给你一笔高额的抚养费。妈妈冷笑,说还是让小暖跟你吧,我已经决定要出国了。爸爸说正好让小暖跟着你出国,一切费用包在我身上。妈妈说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及一切跟你有关的东西,包括小暖,她站在我面前,就让我情不自禁的回忆起我和你在一起浪费的时间,像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
我当时就坐在他们对面。
多么可笑,最后的最后我居然是他们唯一的难题。
我抽出支烟,点上,狠狠吸了两口,爸爸妈妈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视若无睹旁若无人的说“你们不用为难,我能照顾我自己,只要你们给我钱,我谁也不会打扰你们”
爸爸妈妈第一次认真的看着我。
我冷笑,冷漠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