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秦雄与胡冬一起去参加了市内一个颇具规模的电子会展活动,胡冬再一次提起办画报的事,并汇报了市场调查情况和经营思路。秦雄认为不错,胡冬说:“要是你出面搞到一个刊号就好了。”秦雄说:“没必要再花这个钱,市内发行也可以打擦边球嘛,到新闻出版局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就叫伶南日报画刊就好了。”胡冬说:“那好,这个项目也可以采取对外承包的形式。”秦雄说:“可以,我同意。”
胡冬又说:“给丁当来搞如何?”秦雄一愣,随即道:“你看着办吧。”
这主儿爽快地提出让丁当来做这个项目代理,确实让秦雄有些意外,这明摆着又是一块肥肉,他为什么主动提出来送给丁当呢?其实就是为了讨好自己嘛。秦雄之所以也这么含糊其辞地表态,心里还是提防着胡冬的。秦雄相信丁当确实有能力经营好这个项目,他代理的《健康与卫生》由专版发展成为周刊,广告效益不错,眼下正申请扩展成为周二刊,他聘请的两个流浪记者看来也是不错的业务能手,市内几家大名鼎鼎的医院也在上面投下大量的软文宣传了。外面的伶南画报社虽然因机制不活冗员太多,但这些年尚且可以生存下来,以日报社如今全新的机制和客户网络来经营内部画刊,自然是可以顺风顺水的,胡冬提出以定额承包的形式把承包额定死下来,不用计提成,丁当赢利的空间更是大一些。
这样赚钱的好事,看来都可以借改革的契机名正言顺地进行,别人也不好借题发挥,问题是他对胡冬心存芥蒂,对此总有些心上心下的。回来后,罗军拿着一叠汽车油票来找他签字,他便趁此把话题扯到胡冬身上,主动与他攀谈起来。
秦雄问:“你上次说过匿名信告阮社那事,广告部也有人,你说的是胡冬么?”
罗军作出极为佩服的表情,道:“秦社你真是聪明人,我是说可能也有人,你就猜上了胡老板。”
秦雄道:“不是他会是谁?对这人我总有些看不清。”
罗军的嘴角迅速往上一拧,又是一个极夸张的神秘表情,道:“你知道就好了,这人城府深得很,一般人看不透。”
秦雄道:“你怎么听说这事的?”
罗军道:“我也是猜测的,因为阮社生前在暗中查过他的帐。”
秦雄道:“查出问题了么?”
罗军道:“问题肯定是有的,而且不小,但不知为何还是不了了之了。”
秦雄道:“可阮社一直是那么器重他,听说还准备提拔他当副社长的,有这事吗?”
罗军道:“有这事,可他自己不愿上。他狡猾着呢,那个副社长的位置哪有他现在的位置实在?他是不要位子要票子的人。”
好个不爱江山爱金钱的人啊,看来他这个位置的下面是捂着不少隐私的,秦雄猜测他之所以不愿上去还有另外的原因,就是怕阮社长揭开他那捂着的盖子。以阮社长清正廉明的性格来说,是定然不允许胡冬在经济上胡来的,秦雄记得阮社长有一个在印刷厂搞采购的表弟,就是因为犯了几千块钱的经济错误被他开除了,胡冬如果有问题,自然不是几千块的事,可这盖子为何终究没有揭开呢?这些事真令人费解啊。
秦雄把事情越想越复杂,心里暗下决心:等到有一天,我一定要把这个盖子揭开看个究竟!于是,他断然决定拒绝胡冬送上来的这个人情,马上就给他打电话,道:“画报对外承包的事,不能指定由丁老板来做,还是由你们广告部公开对外招投标,承包额也不能太低,我不能够让人家说闲话。”
区碧玉进来向他汇报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关于辞退试用记者李红的事。试用期已到,不合格就走人,历来就是这样的,可区碧玉跟他谈了不行,莜青再找他谈也不行,就赖在新闻部办公室不肯走。碧玉说:“要不你亲自找他谈谈?”秦雄不假思索地说:“岂有此理,我找他谈什么谈?叫保安跟他谈就行了,赶走他!”
第二件事是关于胡玫的。广告部十几个业务员近来对胡玫的意见很大,因为她分管的专刊广告连续抢了广告部的不少老客户,使这些业务员的业绩和收入受到了较大影响,连那个“歌星”石秀秀的大客户都分了一些业务给她上专刊。这情况他也有所耳闻,好几个业务员今天联合将情况反映到了办公室,就着实令秦雄头疼起来了。
据财务统计反映,胡玫这几月的业绩已超出了当初大家的估计,连“歌星”石秀秀那样的大腕级人物已都难以望其项背了,每个月她领到的钱都超过秦雄的一倍,按合同规定,年终她还有一笔可观的任务超额奖励。这情况对社里来说也不是坏事,可她的收入比大家超过了一定的限度,红眼病就压不住发起来了,最不好处理的还是她跟其他业务员的业务冲突,现在确定也搞得管理上有些乱套了,这事虽然胡冬从未向他反映过,可志高副主任也间接向他提起过,秦雄一直找不到平衡的办法,只有拖了下来。而偏偏胡玫是那样张扬惹事的人,最近几次把“歌星”都骂得狗血喷头,要是业务员们的怒气都爆发起来,也来个集体上访什么的,那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他决定找胡玫好好谈谈。胡玫来到他办公室,还是那样一个风姿招展的样子,秦雄格外温和地对她说道:“你最近的变化蛮大嘛,都不问题情感了,只问工作了,业务好出色哟。”心里的意思却是想说:你胡玫不好好去务你的正业谈恋爱,偏把业务搞得这么出色干什么?
胡玫道:“谢领导夸奖,本小姐是什么人?有人说我是报社头号花瓶,我就是要做给他们看,再说现在最靠得住的是钱,要那么多情感干什么?”
看来这女人思想进步了,也越来越实际了,秦雄笑道:“钱嘛,是很重要,但你胡玫会缺那几个钱?还是情感的事不能耽误啊,都三十好几了。”
胡玫道:“金钱越多越实在,这是个永远的真理。我根本就不想嫁人,真情这东西根本就是虚假的,现在的臭男人,我总算是看清了!”
这话由别人说出来也许有些虚假,可由胡玫说出来就显得太真实了。秦雄故意道:“怎么了?你经历那么丰富,就没问到一段真感情?也把我们这些优秀的男人贬得太低了吧?”
胡玫由激愤转而变得黯然失色,道:“老实说,我曾经也遇到过一个好男人,后悔当时不懂得珍惜,可如今这些男人哪,我想珍惜却找不到一个值得珍惜的理由。”
秦雄深表同情和理解,想起自己的情感经历来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便劝慰道:“算了,把标准降低一些,还是作个幸福的女人结婚生子最实在。”
胡玫叹道:“结婚的事不敢指望了,可我还是想要孩子,这些天我还正想着找个优秀的男人借个种,生个小孩呢。”
秦雄相信她这样的人不会是胡说,故意道:“那还不好找么?你面前不就有一个?”
胡玫笑道:“臭美吧你!”
就这么婆婆妈妈地跟这个曾经的真情主持人谈了半天的情感之后,秦雄才把今天叫她来的意思挑明,劝她要注意处理好与广告部业务员的关系,不要跟人家抢太多的客户,并把可能引致的严重后果都告诉了她。哪知胡玫就根本不把这些话当回事,像泼妇一样地跳起来:“谁能拉到客户就是本事,哪怕把他们拉上床我也佩服,全是一帮叽叽呱呱的窝囊废,还在背后说人家,本小姐谁都不怕,看他们敢反了天!”
秦雄又苦口婆心地引导劝说她一番,她非但不领情,最后还反过来把矛头对着了他,道:“你别说得那么好听了,难道你对谁都这么公平?你介绍进来的那个小子丁当,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在背后搞鬼不说,还成天跟胡冬那坏种粘上了,那个哈巴狗的样子我看着就心烦!”
秦雄被她呛得无言以对,气愤地摆摆手让她出去了,一个人兀自地叹道:“既然你这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我只好以大局为重了。”心中又不甘地想,只是这样就太便宜胡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