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汪泪差点就落下来了,扁着嘴角,很坚强很小心的问我:“妈妈,小杜做错了什么?你告诉小杜,小杜可以改的,什么都可以改,只要……只要妈妈要小杜。”
我冷下脸:“叶小杜,你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么软弱的话,别说我,即使是你的亲妈妈,也不会喜欢你。你……要坚强一点,知道吗?”
孩子啊,你要在没有妈妈的日子里,很好很坚强的长大。
他扁着嘴角,泪水却真的硬硬被他压抑在眼眶里,那种场景比他真的痛哭流涕更让人心酸。
“我明白了,妈妈不要小杜,妈妈生气,是因为小杜太爱哭了。小杜,再也不哭了,好不好?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我艰难的甩开他的手。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非常恐怖的破碎,那是一种和叶墨如出一辙的阴寒。我是一个罪人,让他在痛失亲母的4年后,尝了尝母亲疼爱的滋味,却又在最后无情的把他的希望撕碎。
他咬着牙齿:“小杜明白了,妈妈不喜欢小杜哭。妈妈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如果,小杜……”他突然把桌面上的玻璃杯子打碎,一手便抓在玻璃碎屑上,新鲜的血液便从他的掌中不断的渗将出来……
我吓了一跳,捧着他的手,只见细小玻璃的碎屑深深的插进他粉嫩的血肉里,难于想象一个只有4岁的小孩子竟有如此狠劲。可想而知,多年的单亲生活,对亲生母亲的怀念,还是无形中深深的影响着他。
他咬着牙齿:“妈妈,你看,小杜不哭,小杜流血也不流泪。妈妈……你可以原谅小杜了吗?妈妈,你还要小杜吗?”
我的心痛到裂开,那些玻璃碎像插进我脆弱的心脏,那不停流出的鲜血,模糊了我的眼。
“不是的,小杜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是你妈妈,你再怎么改变,我都不是你的妈妈……”
我想帮他清理手掌上插满的玻璃碎屑,他却抽开了。眼里的痛苦和怨恨让我遍体生寒:“你是真的不要小杜了吗?”
我也咬紧了嘴唇:“是的,我不要。”
“好……”他居然不再像从前一样纠缠我,转过头,只见叶墨正从不远处冲了过来,他捧着小杜的手,心痛的呵:“小杜,你,怎么?”
小杜摇了摇头,眼里的那汪泪还是没有落下,却比他落泪的时候更让我心酸:“爸爸,你说得对,妈妈不要我们了。其实小杜明白的,妈妈很早以前就不要小杜了。从前,小杜以为,只要小杜乖乖的,多吃饭,好好睡觉,做听话的乖宝贝,妈妈就会回来接小杜。可是,小杜知道了,妈妈不要小杜,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要小杜的。”
叶墨在那里定定的站着,抬起眸子望着我:“你就不能对他仁慈一点?他只是个孩子。”
我咬着牙不说话。小杜冷冷的嗓音传来,那么的狠,让我心碎:“爸爸,不要伤心。小杜……也不要妈妈了。……再也不要妈妈了。”
阿廉过来把小猪抱上了车子,去了医院。叶墨回头望了一眼我:“过去这些天,你不理他,躲着我们。他就认为是自己做错了,惹你生气了。他记得,上次他病了,你就不生他的气了。他才4岁的身子,偷偷的瞒着佣人,一个人泡在冷水里几个小时,起来时,却哭着说:为什么我不发烧,为什么小杜这次不发烧。我不发烧,妈妈就不会来看我了。这样的儿子连毫不相干的佣人们都哭得不行,你倒好,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我的确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我的手紧紧的抓在一起。
“你如此狠心的对他,是因为,你的心里从没有一刻,真心的把他当儿子吧?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儿子,你还会这样狠的对他吗?”
“可惜,我没有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他的妈妈太好,可惜也是没福份的。你如若那么的心疼儿子,那么的爱他的妈妈,你当初就不应该另娶别人,把他的亲生妈妈逼着跳了海。如今,你的女人死了,儿子没了妈妈,却像是我钟怀珠的错了。叶先生,你栽赃嫁祸的本事真的很强大。”
他的脚步晃了晃,低头喃喃道:“世事,原来真的没法回到原点的。不管如何努力,那曾经发生的,换了一个人,换了时空,就不再是原来的……”
台上突然传来如雷的掌声,我们循着掌声看向展台。原来挂在温良玉颈上的项链已经摘下,邓梓安站在她的旁边。
邓梓安把那套项链放进了精致的盒子里,只拿着那枚钻戒,缓缓的向我走来。展台上的大屏幕上伴着悠扬的音乐,播着我和他相识的片断,那些我曾经的相片,与他一起的倩影,在大屏幕中反复回放。
妈妈来到了我的身边,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我本能的望了一眼旁边面如死灰的叶墨。
妈妈颤抖着手,在我的耳边轻声说:“怀珠,加油。妈妈爱你。”
“小珠,我爱你。”邓梓安手捧着那个闪闪发亮的钻戒,在我的面前单膝跪下:“我,邓梓安,真诚的向钟怀珠求婚。我愿娶你,保护你,永远永远的爱你。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比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女人,怀珠,请嫁给我,请让我给你幸福……”
满场的人错落有致的嚷着:“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我胸口被满满的不明气体充满着,甚至无力抬头。妈妈在后面推了一下我,我在邓梓安失神的那一刻,伸出了手掌。
那枚闪闪发亮的钻戒便在满堂的掌声中戴到了我的中指。然后,我一直空落的颈项也多了一条沉甸甸、亮闪闪的“单纯的心”。
我是多么的希望,我能永远保持我自己的单纯之心。
在几百人的面前,在无数的媒体快拍中,我无法拒绝单膝跪着,真诚的请求我嫁给他的邓梓安。
我曾经是很想嫁给他的,现在也觉得他才是可以付托一生的男人。
只是,当我回转身子,叶墨萧索离去的背影刺痛着我。他的背影比从前挺得更直,我仿佛能透过他的脊背看透他眼里的冷沉和刺痛。
可是,那不重要。他是另一个时空的女人,牢牢的霸占着的男人。
他和他刚才伤得血淋淋的儿子,从来就不属于我。
我笑了,在妈妈的面前,甜蜜的与邓梓安拥吻。
那一天,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我以为会是这样的。
婚期定得很近。妈妈说过了农历6月便有好日子,最适合我和梓安的命格,不宜再拖。
豪门娶媳妇,要准备的事情就很多。每天都有一款珠宝或婚纱样版送来。邓梓安的妈妈和我妈妈一拍即合,两个女人轮流给我意见。
我头大得很,基本上珠宝和婚纱,来来去去都是那几种,妈妈她们偏偏总是感到美中不足。一直在换,我都快要头痛死了。
晓玲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拖着她出去透气,谁知道,她接了妈妈的电话,便扯着我去看床上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