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有着最温柔又最残酷的心动,我用手指贴着玻璃窗,情不自禁的一再回望:“真美……”
“那是凤凰木,每年的这个时候,开得最鲜艳。”
“嗯,红得像血一样……”
一直平稳行进的车子突然就一窒,向着右侧狠狠的偏了一偏,我一直过份蹦跳的心脏又被吊到嗓子眼上,有点吓人的盯着他:“叶先生,请珍惜生命。”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凝结了千年的阴郁,还带着责备:“是啊,珍惜生命。”
一路无言,他把我送到楼下。我们家住的那一区,虽不比他的半山富贵,但也是独立的小别墅。
我向他点了点头,走远了两步,才对他说:“叶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愣了一下,才见他又漾出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帮我向赵伯母问好。”
“哦。”
我总算完好无缺的回到了房间,呆坐了一会儿,下意识的拉了拉窗帘,却见大路上,暗黄的街灯下,叶墨还挨着车子倚着。
他倚着车子的姿势极要人命,挺拔的上身,长腿懒懒的向前伸展,手上的一根烟明明灭灭。
从前无数次在这个窗口向外茫然的望,却从不发觉,这街头暗灯下,停多一辆车子,站多一个路人,便和谐的成为一处辉煌夜景。
明明懒洋洋的姿势很普通,明明这辆车子并不抢眼,但却让我趴着看了好久。直到他抬头向着我的窗子眺了一眼,我扑通一声把头缩了回来,良久后,向外偷看,才发现他的车后灯化成夜光中的一道小黄点,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见。
妈妈早上起来得比往常更早,望着狼吞苦咽的我,她淡淡的问:“昨晚送你回来的是叶墨?”
“啊……”我差点哽到,小心的点了点头:“昨天,他的儿子在我们餐厅就餐,我送了他回去。”
“嗯。和叶墨打好交道,没什么不好。但是,像他这种吃人的狼,我还是那句话,离远一点的好。”
“唔,我明白。”
我一直以为,妈妈把叶墨当作美洲狮,却没想到在她的眼里,他是一匹狼。
妈妈自然是很疼爱我。否则碰着是别家的母亲,女儿遇着了叶墨,必得好好的要女儿把他绑住,赖上去,赚或多或少的好处。
但是,她却对我与叶墨的往来,颇有微词。
但我隔天,还是来了找叶墨。
是抱着他的小猪儿子上来的。
小猪是认定了我这个妈妈,又从幼儿园逃跑来了我的酒店。可怜我当时正忙得昏头转向,他跟着我从前台跑到大堂,又跑去仓库。叶墨今天,更绝,居然连那两个石头保镖也没跟着。
我便避无可避的成了小猪的保姆。
他很懂事的帮我擦汗:“妈妈,你好辛苦啊。”
“嗯。”
“那我们回家吧。”
我白了一眼他,没见我在忙着吗?
他很聪明的说:“爸爸会养我们。”
我又想晕,他很有义气的握着小拳头:“别怕,爸爸说,他谁都不想养,但养小杜和妈妈是他的责任。”
我没办法了,恐吓着小猪把他平时与老爸联系的手机给了我。
我拔了过去,对面好像在忙着,但声音却很温柔:“小杜啊……”
“我不是你的小杜。”我气呼呼的:“叶先生,麻烦你来接你的儿子回去。”
那边默了一会儿,传来很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在办公室,你6点之前把小杜送回来。”
“啪”的电话就挂了。我握着手机,心痛欲绝的望着小猪仔,差点想把他的耳朵扭下来,痛打一顿。
他却很可怜的望着我,抱着我的颈一味的亲:“妈妈看到了吧?你不在家的时候,爸爸也老是挂我的电话。”
叶氏实业有限公司离我们酒店足足有1个小时的车程,小猪仔便利用这个机会,躺在我的大腿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我抱他下车的时候,他还没有全醒,双眼迷蒙的眨啊眨,可爱到不得了。我受不了他的引诱,乖乖的继续抱着,出了电梯都舍不得放下来。
前台的小妹见了我,没抬头:“有预约吗?”
“麻烦你跟叶总说一声,我姓钟……”
“啊,钟小姐吗?叶总刚才吩咐过,不管什么时候你过来,都请你立刻进去。”
果然,挟太子以令诸候。我把小猪仔的屁股向上托了托,吃力的把他抱进了总裁办公室。
小猪仔进来的时候,已经醒得差不多,但似乎是喜欢这样粘着我,装成睡得很熟的样子,却回过头来一路向总裁办的美女秘书做鬼脸,引得美女秘书吱吱的笑。
我任他胡闹,反正再过一分钟,我便可以把这块烫手山芋甩回去了。
“总裁在大会议室。”
“哦。”我抱着小猪仔向左拐。
我似乎看到最近门边的秘书向我摇了摇头,我没理会,直接推门进去。
然后,便看到如此光景。
大大的会议室,密密麻麻的坐了差不多50号人,叶墨坐在最远的主席位置上,门被我“啪”的一声粗鲁打开,正在慷慨陈词的报告者停下来望着我……
50多个人都齐刷刷的望着我。
我傻了眼,找不到地方钻,便想往后退,谁知道小猪仔见到他的老爸却来了精神,伸出手,大声的喊:“爸爸,爸爸……”
叶墨很慈爱的笑,在座位上站起:“小杜过来。”
小猪仔拍着我肩头,喊我:“妈妈,快过去啊,坐那个位置……”
我流着汗抱着小猪到了最里面的主席位子,把小猪仔交到叶墨的手上,刚想逃跑,小猪仔却叫嚣起来,一手拉住我的衣袖:“妈妈,妈妈……”
我一张老脸真的像辣子鸡丁一样,又红又辣……偏那个叶墨还在火上浇油:“小杜,你和妈妈乖乖的坐一下,爸爸一会儿就好。”
我回过头来,差点就想一巴掌掴向他:叶墨,我什么时候真的成了你儿子的“妈妈”了?
我抱着“儿子”坐在“爸爸”的旁边,听着那一个中年的秃头男人汇报工作,接受着一室探究却不敢逼视的眼光。
我意识到,我被公示了。
幸好,这酷刑果然很快就完了。
叶墨真的只让我们等了一会儿,便起身道:“好了,到此为止。”
我算是松了一口气,把烫手山芋交回给叶墨。
我算是领教了这两父子了,咬牙指天发誓,明天绝对不上这一大一小的当。
“小杜,饿了吗?”
“饿了……”
“那让妈妈陪我们去吃饭。”
我气呼呼的走进电梯,却发现父子俩大踏步的跟了上来,小猪仔便很不客气的左手牵着他老爸,右手牵着我,一脸满足,还对着徐徐而下的电梯上的红色数字吟了一句诗。
诗曰:飞流直下三千尺。
我暴汗,小猪,我们是坐电梯,不是坠电梯,飞流直下,还一下就三千尺?
谁知道他有才的老爸悠悠然的和曰:上穷碧落下黄泉。
这句是上到天庭、下到阴间,都要找到妻子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