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数激情的夜……
我亲了亲叶墨的脸,情不自禁的以手抚摸他的胸脯,他已经开始消瘦,身子比从前单薄,我把头向他挨了挨,自然的伏在他的怀里。
我喜欢他的香味,即使他每天都只能这样躺着,但我能闻到他的体香,听到他胸前美妙的心跳节律,感觉到他胸廓起伏的呼吸,我很满足,感谢他还能坚强的为我弥留。
“叶墨,你可不可以再坚强一点?为了我,为了小杜,坚强的醒过来,看看我。”我轻轻的坐到床上,把他拥在我的怀里。
我用力的抬了抬,他便直直的坐到我的怀里,沉重的身体完全靠在我的胸膛上,肩膊上,我支撑着,背靠着床沿坐好,两个手弯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我现在已经能够把他整个抱起来,搬到我的怀抱里。我很喜欢这样和他相处的方式,他的体温温暖着我,刚刚好,不太热,也不觉冻。
就像他曾经给我的温度……属于我们的爱情的温度。
要在这么多年后,我才明白到,他给我的,正是我所需要、寻求的温度。
我抱紧他,头轻轻的枕着他的肩,他的头也软软的睡倒在我的另一边肩膊上,我们亲密得无分彼此。我用手帮他按摩着四肢和肩背,像从前每一个夜一样与他说话。
“墨墨,我记得,我15岁的时候,我总是在大厅的那一张短沙发上歪着头睡觉。而你,就会在夜里抱我回房。其实那时候,我从来都没有熟睡过。我知道你回来了,便在那张沙发上装睡,你便会抱着我,经过长廊,回到佣人区。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你抱着我,我闭着眼睛,拼命的想呼吸均匀。那时候,我总是害怕,又渴望,万一你吻了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办?现在,我好恨你啊,为什么你那时候不吻我呢?难道,15岁的时候,我还不够漂亮吗?”
泪水有点咸,我舒了舒气:“太太去世的时候,你的样子很可怕。我跟在你的身后,想抱抱你,想擦擦你的眼泪。可是,你只是瞪着我,抱着太太的尸体,像想杀了我。我也觉得自己有罪,如果不是我太任性,要你陪我去温泉,也许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你知道吗?我其实也很难过,那些天,我问爸爸:爸爸,叶墨哥哥不要我了,对吗?他不再要我们了?……我真是一个自私的女人,那个时候,我最先想到的,竟然还是怕你会不要我。”
“后来,你真的不要我了。把我和爸爸赶了出来,爸爸又疯了一样,到处去找杀害太太的那个人。结果,他自己也进监狱里。在那之前,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在墨墨哥哥的怀抱里长大。你会每天送我上学,看我浇花,出门时对我笑笑,和我说一会儿话,晚上,还会抱我回房。我以为,那就是一切,会是我生活的全部。我那几年,在学校里,会习惯的站在校园的门口等,等到天色昏沉,才突然记得,你不会再来接我了。你不会再对我笑,不会再捏我的小脸,不会再抱我回房间,甚至连生气都不会再对我生气。……我失去你了。”
“你很耀眼,是这个世间最亮的星星。我的同学们会拿着有你作封面的杂志对我说道:我要泡他,我要泡叶墨。其实,我也想泡叶墨,14岁时就想了。我故意在沙发上睡着,因为我怕你发现我一直在等你回家,等到那么晚。我故意在大冷天把长丝袜脱了,是因为我想你看见我长长的腿,我答应男同学送我回家,因为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为我吃醋。但是,后来,我却只能在杂志报纸上得到你的消息。……你有很多女朋友,我了解,她们每一个都为你疯狂。我也为你疯狂。那时候,我常常对自己说:很好,他要结婚了,也许是和她……或是她……但是我觉得,这个世间没有人能配得起你。”
“叶墨,你有没有听到?我很爱你……”
我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他全身靠在我的身上,我怀抱着他靠着床背,他的手不能动,却被我牢牢的抓住,我们像粘在一起的两块胶泥,像早已粘成无法分开的一个并体的雕像。
很多年之后,我仍旧回想那一刻在他身后的自己,我爱那一刻,包括那一刻飘荡在这个世间的空气。
我以为,我可以以那样的姿势拥抱他,直到永远,而不是永恒的不可逃避的分离。
大年初一,窗边的风铃叮叮当当。我眯着眼睛,感觉到握在掌心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小杜在旁边兴奋又紧张的推我:“妈妈,妈妈,爸爸是不是要醒了?”
我和小杜的泪一起从腮边滑了下来。
叶墨的情况像有了好转,但后来证实他手指的微微一颤,只是我和小杜心中的一个美好的梦,梦想混进了现实而产生的错觉。
我们又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小杜学会了几首流行曲,在病房里唱,笑得我前俯后仰,小杜却很不开心的冲过去双手叉腰责备叶墨:“爸爸,小杜唱歌这么好听,爸爸为什么不起来鼓掌?你不鼓掌,我不唱了。”
说完,真的坐在旁边生爸爸的闷气。最后气不过,又凑过来亲爸爸的小脸:“爸爸,你都瘦了,怎么办?”
我拉了拉他:“没关系,爸爸瘦了,还是最帅。”
病房的门开了,是邓梓安,他来了几次。小杜不知为什么很反感他,一见到他就瞪着眼睛不说话。
我把邓梓安送来的鲜花拿水养着,便与他出了露台里。
听得小杜故意很“小声”的对他爸爸说:“爸爸,你快起来。那个坏叔叔又来找妈妈了,你不起来,妈妈就被人拐跑了。”
我气得无语,这个儿子,早一阵子时时告诉爸爸我们有多想他,现在呢,天天在老爸面前告我的状。
他说:爸爸一听到妈妈不乖,一定会气得从床上跳起来。从前都是这样的。爸爸一见到你和那个叔叔在一起,就气得连觉都不睡了。
他又在爸爸的耳边喃:“爸爸,不要再睡觉了,妈妈要跑了。”
邓梓安与我尴尬的笑了笑,我拔了拔额前的头发:“最近,听说,你要与林氏的二女儿结婚,是吧?”
“不,安好。我……不会。”他望了一眼我,欲言又止。
我转过身子,窗外的那一株树枝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现在的我很好,梓安,你应该去寻找你的幸福。”
“安好……”他拉住了我的手:“如果,叶墨就这样呢?他就这样睡一辈子,你也要等一辈子吗?”
“梓安,那也是一辈子。”我不想延续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对我毫无意义。我爱叶墨,不管他是活着还是永远醒不过来。我都会守着他,不是因为责任和义务,而是因为我真心的喜欢这样守着他的日子。
我爱这间病房里,有他的宁静呼吸的空气,有他淡雅凝集的芳香。
邓梓安却冲动的从后抱紧了我,他的粗鲁和冲动就如那一天,我怀孕后失控逃跑时,他差点强暴了我,并害得我的孩子流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