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极聪明之人,回想下刚才那一番事情,以及那些当时并未细想的细节,浅音身上那把刀刃的来源自然是清晰了。
可正因为想明白,就连火曝也呡着嘴,神情显得有些奇怪。
他们本就是路人。
虽然相见之后两人间总感觉怪怪的,先不说这少女是否认识主上,可哪怕真是为名为利,少女也完全没有必要豁出自己的性命。
可是现在——
风凉愣了愣,随即在空间中搜寻着什么,可那一双修长的手,却是先他一步,将一颗浑圆剔透的丹药递到少女的跟前。
“吃……
吧。”本想像平常一样脱口而出命令式的话语,但看着那已微微渗透的血,竟是心中一个不忍,醇厚的声音里夹杂着少年独有的清冽,其中还带着一丝恳求。
浅音却是“不知趣”地摆摆手,继而握住那露出的刀刃。短刃无柄,这么一握,滴滴鲜血在那指缝间缓缓流出,可她却没有停下。那刀插得极其深,可她却像没有痛觉般将它生生的往外拔!
可她是真的感觉不到痛吗?光是听那撕裂皮肉的嘶嘶声,光是看那愈来愈白的脸色,周围的三人心头不由得一阵寒瑟。皇甫黎箴的眼神更是晦暗无比,紧攥着手中的丹药,将那普通人眼里的稀世珍宝捻成了粉末。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自从见到她那一眼,就像完成了什么仪式般,突然不能轻易控制自己的心房。直到她将其完全拔出,淡淡地回道:“这点小伤,习惯了就好。”他的心才在猛地一阵揪痛后渐渐回复了平静。
他看着那个不偏不倚正在心脏的伤口,不去问究竟怎么回事,只是将身上的黑色斗篷一把摘下,露出里头被鲜血浸染而成暗红的长袍,轻轻地披到她的身上。
开口:“浅音,你身后那大宅,我们借住一晚可好?”
叫着那个名字,宛若酒香里的银铃,清脆动人。
“无事。”她眼眸垂了垂,微微别过头去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愿留,便住下吧。”
又是轻点了点头,便是自顾自地往大门里走去。皇甫黎箴嘴角微勾,抬脚跟上。
而火曝和风凉两人,早在注意到皇甫黎箴眼中的温柔后呆愣在原地了。他们机械地转过头面面相觑。
喂,风凉,那红颜若是祸水该怎么办?我可从没……
我也不知。若是……又有恩与我等啊。诶。
烦死了不想了,反正只住一晚,顶多就是重要点的过路人罢了。
殊不知,这一住便是三年。
而这一路过,便是不再远离。
“飒飒——”两年后,依旧是那条小巷,早已不再有人前来,依旧是那家大院,却是明显被用心打扫过的干净整洁。
“浅音小姐,饭准备好了——”正像保姆一般呼唤浅音的,正是我们皇甫黎箴的右护法——风凉。他脸色平静,却是无由地一副劳碌样,但不得不说,做事干练的人的确什么都做得好。
他从厨房里走出来,破布系成的围裙掩住了那满身的肃杀。风凉抬头往屋顶望去,对着刺眼的阳光微眯了眯眼睛。他知道,他家主上最在意的那个女子就坐在那灰瓦上。
“浅音小——”他刚想再呼唤一声,两道人影突然落在了大院上。一身火烈烈的长袍自然是火曝,而他的身前,已然越发挺拔的身姿,阳光下丝毫不比那艳阳逊色的绝色面容,正是皇甫黎箴。
两年时间,皇甫黎箴的周身气势越发尊贵无上,让左右两护法心中更添信心。
不,不对,他们无论何时都无条件地相信——他们的主上终会坐到那个位置上,万人景仰!万人朝拜!
无人能比肩!
等等,这好像也不对。这么想着的火曝悄悄往屋顶上看了一眼,不出三秒,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屋顶上猛然跃下,长长的黑丝飞扬,脸上的半边疤纹侧应着阳光熠熠生辉。
“浅音小姐。”火曝说着,又往后退了一点。明显,他对浅音较初见时别说脾气收敛了,连语气也尊敬了不止一星半点。
倒不是说,主上的宠溺多令人咋舌,而是那个少女,在两年的时间里,用自己的实力,让他从震惊到赞叹再到现在已然发自内心地尊敬。
他自认一路阅女无数,普通女子惊艳之人不少,城中女子铁血悍然者尤多。但就是这一个有着疤纹,修为只是堪堪中阶术师的少女,用她绝对的冷静,用她清晰的利弊,用她那双像是看透像是质问的眼,在两位护法的心里真正占的一席之位。
而在皇甫黎箴的心中——
“我回来了。”
浅音自楼上跃下时,便是见到黎箴伸开双臂,嘴唇微动。
“你回来了。”
她轻声地应着,手一收势,稳稳地落在地面,同样伸出手去紧紧地抱住男子。
隔着衬衣听着那坚毅沉稳的心跳,让人异常安心。
这就是,陪了孤独寻找的她整整两年的男子。这就是,即使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一直尝试理解自己的人。
看着两人就像老夫老妻似的举动,左右护法表示已经习以为常。他们默默地退到一边,轻声交谈着:
“事情办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