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不久,獐子的队伍中却碰上了一幕闹剧,一个半大小子溜进船队被心细的张然从藏粮食的船舱逮了出来。虽说张然他还认得这小子叫叶古,不过私自上船于军令不允,叫来几个军士吩咐道:“带去给将军处置。”
“哎呀呀,你们轻一点,我不是奸细。我是投笔从戎的,你们不要有辱斯文,我以后可是会被称为是叶古大将军,像班超那样。”那半大小子叶古被几个兵士抓得生疼,喊出声来。
少年的话惹得出征的将士哈哈大笑,出征的那些沉重也被这小子破坏得一干二净,几个嘴巴利索的老兵头说道:“你小子毛孩没长齐,这点痛就哭着喊着痛了,还想当将军。回家喝奶去吧。”
“才不痛,莫欺少年穷。别小瞧人。”叶古梗着脖子说道,不过再也不呼痛了。
“我等有欺你少年穷吗?只不过如此一点痛楚都受不了,上了战场但有受伤还不狂呼不已。你还不如早点滚下船去,免得害人害己。”从船队前方得到通报的刘彰跨过几十艘船到了这艘出现状况的船上,看着这小子还敢反驳出言呵斥道。
“你别仗势欺人。我上了战场肯定不呼痛。”叶古看着对方心中不由胆子大了些,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军中的刘彰和当时庙中的獐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仿佛不是一个人一般,但是他胆子总算是不小,怎么也不要服软,还是硬着头皮说出这些话。
“你不也是仗势欺人吗?我手下的军士可没读过书,不过他们都是手上起码有杀过几个蒙古人的好汉子。少用读书人的身份来折辱人,在这不顶用。”獐子恶狠狠得答道,也总算知道到底是什么犯了天条,原来是那一句有辱斯文触怒了獐子。
“我是真心从军的,刘将军你收下我了吧。我就是当一个伙夫也成。”叶古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马改变了先前狂生的态势,认真得恳求道。
“你还小,我是真不想你白白送了性命。这一战我毫无把握,堪称有死无生之战,又何必带你送死呢。”獐子看着对方认真的恳求也不好对一个孩子真的发火,长舒一口气说道。
“我大哥不是死了,他是投靠蒙古了,家里当年被抄了家,爸妈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别人都骂着我是叛徒的弟弟。我换了名,改了姓可是还是叛徒的弟弟,我能给将军做向导,这边地形我都熟悉得很。”叶古跪在地上说道。听完了这些遭遇,就是先前有些讨厌他的士卒都有些同情他了,再想起自己的将军可是有这样相同的一个叔叔,不过幸运的是他有能力改变自己族人的命运。
“将军收下他吧,现在也回不去了,已经接近蒙古番子的船队那区域了。”张然劝道。
“尔可有必死之志?”做将军时的刘彰和平时的獐子不同。一个出色的统帅,就是要漠视生死,整个战场不过是他的一个棋盘,敌我双方也不过是那棋盘上争锋的棋子。经过数次的战事历练之后,他虽说还不能完全做到这一点,但也已变成一个谋略出众,料敌如神的统帅,又或者说在战场上才除了泽袍都能冷血无情的统帅。而叶古显然还达不到泽袍的标准。所以既然军心可用,加上确实已经没办法让这人反悔了,他也不介意多这么个人来做炮灰。
“是,将军。”叶古说道。
“将军,将军。前方有浮尸。”一个士卒在船上一路小跑了过来汇报道打断了叶古想要表忠心的长篇大论。这江南水乡的士卒就是这样好,在船上行走如常一点没有晕的症状,不想有些北番子在船上吐得厉害。
“带我去看看。张然,既然是你开口求得情,那他就呆在你的营中吧。”刘彰对着张然说道,说着还恶狠狠盯了他一眼,要不是他开口求情或者他当断不断不直接赶下船去,自己本可以尽快把这小子赶下船去,这样也比自己这次出征多一丝活路,自己也能少造点孽。獐子一边随着那军士走着,一边想着。
“我留下了。”叶古不可思议得看着张然,手情不自禁得捏了捏自己的脸确认不是在做梦。
“是的,你小子别耍宝。跟紧我,现在你入了营,要是一有失言失行之举,军中虞侯等着,小则板子,大则处斩。”张然冷着脸说道。
“这不是还有张大哥你嘛?”叶古腆着脸皮子蹭了上去。却被对方一手挥开。张然冷着脸说道:“目无上官,轻言妄行依律当斩,但念着你是初犯,且不懂军中规矩,暂且记下不做惩罚,若是日后犯错数罪并罚。跟上我去船头护着将军”
这时候,叶古惊讶得发现这支军队的人和在张公庙接触的时候完全不同,那时候他们随意得多,就是那些士卒叫刘彰刘将军,獐子的也不在少数,但现在大家都很恭敬得称呼对方的官职,而且行礼,说话都有一定的标准,一点做不得乱,更加不用说想要看到笑脸了,所有人不管先前是和蔼的还是根本不怎么理人的都是冷着一张脸,自己忙自己的差事。突然对着大哥所说的天下强军无不恪守军令,战时令出如山,绝不违抗有了一丝明悟。这支军队能打败自己哥哥的军队,叶古在心中说道。他对于这一切还是比较满意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惋惜有些话没来得及说。将来怕是会引起误会的。
到了船队的最前端,叶古惊讶得看到基本所有人披甲戴盔的对着那些尸体指指点点,那些没穿盔甲的基本都是同刘彰一般湿漉漉得,估计是跳下船捞过那些船边的浮尸。
“叶古,你过来。”獐子突然转身对着叶古说道。
“将军,你请下令。”叶古虽说还不是完全学得像军中的动作,不过已经有几分似模似样了,特别是那军礼,他回忆了张然和陆羽那套他觉得最舒展的军礼,居然使出来有七八分像。看到这一点那些船上的人都眼睛一亮。
刘彰显然也对这小子的礼节颇为满意,对着他挤出了战事之中难得的笑容说道:“我们这些都是小舟,抗浪差,速度慢。但胜在吃水浅,体积小。而张将军那支是典型的艨艟,速度也快上三四拍,不过秋水方枯,不少河道怕是走不了。你可晓得小路,让我等超近道过去呀。”(注)原来为了张贵的突围城中的艨艟已经都集中起来,而却虎营除了用那种小舟之外别无他法,可这两者的区别就是步军和骑军的差距一般显著。不到二个时辰,对方即使有蒙古军拦截的情况下都比全力赶路的却虎营多赶了不少路,再怎么下去却虎营连战事的尾巴都不一定看得见。
“你说呢,昔日陆郎白衣东渡,靠得也可就是那些小河道。你觉得会是没有吗?”叶古还是忍不住卖弄了几下。
“少废话,快指路。”他的顶头上司却没给他机会,啪得一声怕了一下他的脑袋,在军中他这样的卖弄表现是会树敌的,叶古自然不知道张然这么的苦心。不过他不敢违抗顶头老大的意见,低着头向着刘彰等人指到。陆羽看到他指得方向,素来喜欢当小大人的他摸了下对方的头说道:“归元滩,这地方不错,省了至少半个时辰的路。我们看来能赶上去了。你小子不错还是顶点用的。”不过这时,叶古在后面画蛇添足说了一句:“那边肯定有守兵的呀。”
“区区几个守兵又如何,却虎营天地任逍遥。哈、哈。”在船头的却虎营兵将笑着说道,此刻叶古终于明白天下所有强军都有他们自己的一股傲气。自己还太嫩了。
注:艨艟:就是明清的楼船战船的原型,船大速度快,火力足就是船面防护能力不是很好,易被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