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苍耳走了
可是谁又知道,这欢声笑语的背后的诡谲阴谋,汹涌暗波呢?
再怎么欢乐纵情,也不属于火凤,火凤的心早已穿透云雨,翻山越岭,抵达了那凄凉荒芜的幻界之角。
他们可曾吃好,穿暖?他们可曾怪她?
火凤无心扫视宴会一眼,才发现,堂堂国宴却独独不见右相龙陌,火凤有些疑虑,可是细想来,亦影阁的众人也不再宴会上,想来必是亦影阁有什么要紧事在身,火凤到也没做它想。
妖娆舞姬一曲舞闭,赢得一片叫好和掌声,舞姬们含着笑盈盈一拜便垂首退向两侧,龙座中人手执精致酒樽,翩然起身,顿时殿中鸦雀无声。
“今天,七夕乞巧,孤夜宴众卿,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举国安庆和祥。众亲家殚精竭虑,为龙幻苍生鞠躬尽瘁,孤值此佳节之际敬众卿家一杯。”
一仰头,杯中佳酿已然见底。
殿中众人也纷纷举杯,仰首美酒已尽,继而是百官近旁宫娥齐齐垂首斟酒,群臣之首,左相冷云高声祝道,“幸值佳节,便祝王神福寿安康帝祚永延,龙幻王朝,江山永固。”
“福寿安康,江山永固。”殿中百官齐齐高声祝福。
“孤还有一件喜事,临近的中秋佳节,孤要迎娶简家女玉歌遥为孤的王后,许志远将军之女徐子佩为贤妃。”淡淡的特有的声线一如往常,全然听不出不久大婚之人该有的喜悦。
“恭喜王神,贺喜王神……”文武百官皆行大礼,齐声贺道。
可是那声声浑厚的祝词却仿若是一把大锤砸在火凤的心上一般,那种钝钝的痛倒叫火凤几乎忘记了怎么去呼吸,怎么去疼痛。
心好像被人生生揪下来,然后扔进了不见阳光的万丈深渊,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火凤完全不知道了,直到那只不知如何进得大殿双眼泛着幽蓝光的大龙一口将火凤衔起,将她抛向那长满鳞甲的龙背的时候,火凤才发现殿中的欢歌笑语早已一片狼藉,各色的幻气绚烂地纠缠在一起,打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不知道。
然后就是片刻的寂静,所有的眼睛都扫向火凤和她身下的大龙,但只是片刻,火凤看着惊讶片刻过后的人们继续忘我地投身在战斗中。
可是四大家族挑起的战事么?他们终究还是有野心的,思及此,火凤心一沉,如今,她已不在乎了,父母远在幻界之角,战事自是不会波及他们,至于他……
火凤才想起急忙扫视殿中,却是始终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万般焦急中,岂料身下的龙却是脖子一仰,便是一声长啸,不待火凤抓稳,便直直地飞向满缀着夜光石的殿顶,火凤不得已只得收回自己找寻的目光,紧紧抓牢了手中光滑冰冷的鳞甲,左躲右闪避过殿顶破碎掉下来的石块。
“嘶……”火凤因了臂上传来的疼痛忍不住轻呼一声,低头看去,才发现臂上的衣服竟被飞扬的锋利石块划开了一个窟窿,腥甜的味道钻进了鼻腔,火凤看着一条浓红的血线砸在大龙的鳞甲上然后消失不见,疑惑中,身下的大龙又是仰天一声长啸,忽如其来的仰首却是差点将火凤甩下去,不知为何的火凤惊恐中只得紧紧扒住了手中抓住的鳞甲。
素日里,马匹有受惊一说,难道这大龙也会受惊吗?火凤不禁猜度道。
可是坐看又看,大龙不像是受了偷袭的样子,这可是为何?
只片刻,大龙又恢复了正常,火凤忍不住捏了把冷汗,扭身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宫宇楼阁,才想起,这条龙的眼睛好熟悉,难道是那喷泉里的龙形雕塑?她想起当日她看见的龙形雕塑上的眼睛也是幽蓝色的,当时她只当是宝石。
也是在碎玉阁的藏书中,火凤才知道,战神图蒙的坐骑便是一条名唤苍耳的龙。
是他吗?
这可是名震天下的苍耳?
想到这里,火凤开始手脚并用慢慢向龙头的方向爬过去,不久,火凤便紧紧扒在了一只龙角上,她轻轻抚着那只硕大的龙角,柔柔地唤道,“苍耳?”
大龙又是一声仰天长嘶,却不似先前那一声暴躁,是以着一种被主人认可的傲娇态度,火凤心中也大概肯定了,这必是他的苍耳罢!只是这么久以来都不曾见过,却不曾想竟是被他封印成了喷泉雕塑。
火凤想着,内心却痛苦不已,只希望刚才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幻觉,可是耳边呼啸而过的铮铮风声却在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王神八月十五便要大婚,迎娶的是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所谓的仇敌,而在宴会前,自己还一无所知,在他心中,自己到底是站在个什么位置?
也罢也罢,终究是平行线,何苦追究个这个?
毕竟自己选择的也不是他……
再看眼前,苍耳已然停下,眼前是一处长满桃树的密林,一座小木桥,一方流水,一幢竹楼,竹楼里有影影绰绰的灯光,越看越熟悉,这不是重山上的桃林又是哪里?
火凤眼前湿润一片,当日的欢笑,困窘,定下的比赛依旧历历在目,如今却是什么都不见了,都化做烟尘消失在了过往。俯身轻轻抚着苍耳的龙角,呢喃道:“你家主人可在这里?”
谁知苍耳不言不语,只是缓缓俯了自己的身躯,火凤脸上挂着的泪珠依旧剔透晶莹,不禁强笑道,“苍耳这可是要我自己下去看个究竟吗?”
苍耳只轻轻伸出自己的前脚,火凤看在眼里,心想,也罢,做个道别也好!再见面,可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火凤踩着苍耳倾斜的前脚,半走半滚了下来,踩在松松的土地上,怀念的感觉仿若就在昨日。
火凤迈着轻轻的步子向那如豆的灯光走去,走了半截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身折了回来,停在了依旧卧在原地的苍耳的前边,将挂满泪痕的脸贴在苍耳的身上,像是情人间呢喃一般,轻声嘱咐道,“我向你家主人道个别,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之后可否送我到一个地方?”
苍耳未作应答,只是呼哧呼哧喘着气,睁着幽蓝色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瘦小的少女。
“你沉默我便当做是你默许了!”
火凤抬眼却看到了一片幽蓝色中的狼狈的自己,抬袖擦一把又在泛滥的泪水,便快步向竹楼走去。
仿若是昨日定下的比赛,你赢了!彻彻底底,那这林子便是你的了,我输了,却倾尽了所有……
站在门前,火凤虽然已经做了多次深呼吸,可是她还是没有叩响门扉的勇气,硬抬起的手,多次无力地垂下。
是的,她害怕面对,她也不愿面对,她到底应该怀着什么样的情感去面对他?
是对他立后纳妃的恭喜,还是面对离别的惆怅,还是对他的控诉?
罢了罢了,或许什么都不是呢!
叩响门扉,回应她的却是冷冰冰的空寂,没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门,轻轻一推,不想,门竟是虚掩着的,抬脚进去,却是空无一人。
左右巡视一番,在这里,能活动的,恐怕只是她一个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