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看看碎玉,再看看坐在一旁不动的林苘霈。她的眸子真美,像是把人吸进去似的,却又仿佛罩着冰,不让人去窥探。太子妃……在想什么呢?
“碎玉姑娘……”雪芽小声道:“太子妃在干什么呢……”
碎玉笑道:“很奇怪?我和太子妃从小就在一起,她几乎都不会与人交谈,常惹出些是非来。以前她受了太多苦,现在,我希望她能安好。”
雪芽道:“碎玉姑娘提起太子妃时总是很高兴呢。”
碎玉把布放在一边,端起茶来,给林苘霈。林苘霈抬头看看碎玉,道:“谢谢,碎玉。”
雪芽给林苘霈铺好被子,道:“娘娘,累了一天了,该休息了。”
碎玉也道:“是啊,明天开始就要去司仪宫学习礼仪。可别累坏了身子。”
林苘霈道:“嗯。”
听到林苘霈的一声“嗯,”侍女们都忙活起来,换了炉子,放了烛台,再倒了清水来,拿了白布给林苘霈洗漱。屋外的侍卫们也去锁门,再各自拿了一壶热水来坐在门口准备守夜 。
林苘霈道:“所有的人都到屋子里来吧,外面天儿冷。”
侍卫们都愕然道:“这……”侍女们也都惊慌失措起来。碎玉大声道:“干什么?娘娘心疼你们,都进来屋里的晾房来。”
侍卫和侍女们都感恩戴德的进了屋。但是还是怕有人多事,屋外只留了两个人轮着。
碎玉把林苘霈扶到床上时,林苘霈突然拉住碎玉的衣角。
雪芽刚好看到这一幕,不觉太子妃真是可爱。“娘娘,怎么又撒娇了?奴婢不能和您一起睡。”
林苘霈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碎玉只好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道:“我坐在这里便是了。”
雪芽吹了灯。
一大早林苘霈就去了司仪宫。几个嬷嬷和皇上的妃子亲自给林苘霈教授礼仪,琴棋书画,刺绣,书文。这些东西林苘霈早都和林苘迩学过,自然不是难事,还成了这日子里的消遣。
雪芽和碎玉因为是太子妃的侍女,也得跟着学习,两个人都没有学过这些玩意儿,自然感到惊奇。
淑妃和敏妃一个劲儿地夸着林苘霈,还一个劲儿地给林苘霈夸着她们的儿子如何的。林苘霈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午时用过膳后,吃了些果脯。碎玉和林苘霈出去走走,雪芽留在司仪宫里练画。
林苘霈和碎玉走着,望着这硕大的宫殿,自然觉得有趣。不说那繁花似锦的花园,金碧辉煌的宫院,歌舞丛生的戏楼,仅是一个小小的水塘就有着无限乐趣。几尾金鱼乐得清闲,还有蝴蝶瓣鱼,金丝鱼,鲤鱼,各种鱼儿混着清澈见底的湖水,不胜悠哉。
林苘霈和碎玉流连忘返的游玩一早,都精疲力竭,碎玉打开随身携带的皿子,取了些水,把林苘霈扶到花园的座椅上稍作休息。
林苘霈笑了,是放松,惬意的笑。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衬有阳光的味道。碎玉心里乐着,也许送小姐进宫来是不错之选。
林苘霈喝完了水,让碎玉一个人去前面游玩,自己要稍作休憩。
碎玉去了很长时间,林苘霈等得着急,正当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听到碎玉的哭声。
她赶忙从殿后绕道殿前去,看见几个嬷嬷正训斥着碎玉,准备对她动刑。林苘霈一慌,道:“住手!”
几个嬷嬷一见,这不是太子妃吗?今日一见,果真如天女下凡。真是倒了霉了,竟动了太子妃的人。
嬷嬷们都不动手了,楞在原地,却被突如其来的呵斥,一个男子道:“是谁阻挡本宫惩戒下人?” 嬷嬷们都给来的人跪下,诚惶诚恐,碎玉赶忙行礼,拉着一旁的林苘霈,道:“娘娘,行礼。”
林苘霈没有理会碎玉,却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这不是……那晚的人吗?他居然是太子!林苘霈霎时面红耳赤起来。
太子金冠于顶,一身金色朝服,挺拔英俊,嘴角上扬一抹弧度,桀骜不驯,英气逼人,令人为之心动。他见到林苘霈时,玩味地一笑,走上前去,侧在她的耳边,道:“又见到你了,寰迩。”
林苘霈愕然,不解地望着他,他方才叫的是她的乳名?是听错了吗?
太子看着她疑惑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道:“太子妃这是做什么?没见到本太子在惩戒你的侍女吗?”
林苘霈道:“碎玉做了什么?请求太子殿下开恩。”
“开恩?”他笑道:“为何我可一点也没听出有想要让本太子开恩的意思呢?”
林苘霈不再与他争论,觉得眼前的这人,很危险。赶忙扶起碎玉,准备离开。碎玉道:“娘娘!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不小心把篮子撞到殿下身上,水撒在殿下的衣服上……请殿下惩罚奴婢吧。”
林苘霈看了看碎玉,又对着太子道:“只是撞在了太子身上?太子可是千金之度,定不会连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太子不说话,绕有兴趣地看着林苘霈,让林苘霈觉得心底发麻。
他的眸子,好像深得能探知她的内心。
“太子妃娘娘!”雪芽从远处跑来,看见太子时赶忙吓得行礼道:“太……太子殿下……”
林苘霈拉着碎玉,走到雪芽跟前。雪芽道:“娘娘,司仪宫的人叫呢。娘娘,在大婚之前是不能见太子的啊……”
“我知道了。”林苘霈转过身来给太子行礼道:“那么失礼了。”
太子一言不发,也没有再管碎玉的事情,只是望着林苘霈离去的背影,笑道:“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
刚离开没几步,林苘霈就对着碎玉道:“碎玉,太子方才唤我‘寰迩‘”。碎玉一听这话,面容失色,“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曾经见过您吗?”
“是有一次。不过他未曾问过我的姓名。”林苘霈道。
雪芽看着林苘霈和碎玉的样子,也担心起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碎玉问道,这不是去司仪宫的路。
林苘霈笑道:“雪芽,谢谢你帮我们解围。”雪芽也笑了,娘娘懂她的意思。
“方才淑妃和敏妃都走了,奴婢在门外踱步,听见几个太监说看见太子和太子妃在一起,一会儿一个嬷嬷过来让奴婢把娘娘叫走,说太子和太子妃吵起来了。”
碎玉叹了口气道:“娘娘……太子好像是个危险的人。”林苘霈难得的点了点头。只有雪芽不解道:“为什么呢?奴婢认为太子是个很俊俏的人呢。”
碎玉道:“的确,从外貌上来看是那样没错。”又小心翼翼地看林苘霈的表情,林苘霈仍旧没有丝毫变化。
三人一同回了锦绣宫。
“您可回来了!淑妃和敏妃已在这里多时了。”敏妃的侍女若菜道。
“见过淑妃娘娘,敏妃娘娘。”林苘霈行礼,雪芽和碎玉也行礼后赶去泡茶。
“你可回来了。”敏妃上前拥住了林苘霈。林苘霈对于敏妃的拥抱早已习惯,听得若菜说过,敏妃之子香襄公主在如同林苘霈这么大时因病逝了,敏妃看到林苘霈时就有莫名的亲切,自然就像女儿一般待她。要说是攀关系,那可真是一派胡言。当今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的就是敏妃和淑妃,两人又是好姐妹,虽步入中年却风华绝代,深得圣宠。再加上又是从小和抚育太子的,自然对林苘霈万分待见。
“葙虞,放开苘迩。真是的,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会吓到她的。”淑妃道。
敏妃这才放人,入了座。碎玉踱步,同雪芽一块儿端了茶。用皿丝毫不怠慢,都是从乌哈尔琪送来的青瓷。茶香弥漫,沁人心脾。
“娘娘此次临院,想必是有事相告。”林苘霈道。
“是……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敏妃赶忙叫身边的侍女拿出一个锦绣裹的包裹。淑妃帮着打开,里面竟是一块玉!林苘霈惊讶,这不是年幼时在庭院玩耍时破碎的玉吗?这块玉可是姐姐给自己的,当时丢了还很是伤心。
林苘霈接了玉,惊讶道:“这……是何人给予臣妾的?望娘娘告知,好来日答谢。”
淑妃莞尔:“可别说,这是太子给你的!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们偃儿可是从来都不喜女色的,苘迩真是何大的本事,将偃儿都给迷了去。”
林苘霈想着太子的话语,又收到这玉,自然觉得诧异。
敏妃与淑妃不断的讲着,可林苘霈却没往心里去,只觉得疑惑,两人坐了一会儿便离去,林苘霈觉得乏了,不知所想,待碎玉将两位娘娘送出了宫,便想着到床上休息一会儿子,刚还没上塌,就听得有人而来,来者系曦鏾公主,太子的亲妹妹。林苘霈和碎玉都疑惑,雪芽连忙去迎人,今儿个来者怎么这么多。也难怪,宫里来了个未来的国母,谁不知道去尽力讨好。
曦鏾公主与林苘霈同岁,正值芳年,绯色罗缨裙,樱色花髻惹人心醉,颊上透着光,双眸泛着迷茫与新奇,红色花簪俏皮动人,莲花屐更显生动,睫毛长而密,似春草百灵,莞尔动人。林苘霈却以为从她粲粲而生的眉宇之间能望出超出年龄的阴郁与复杂。
“臣妾见过曦鏾公主。”林苘霈行了礼,碎玉为她上了茶和桂花糕,还有一些小糕点。曦鏾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碎玉将东西放好,再望着林苘霈。林苘霈不知所措起来,道:“不知……公主到臣妾这里来,是有何事?”
曦鏾还是直勾勾地望着林苘霈,林苘霈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她也同样望着曦鏾。“你不是有漓寒的吗?为何……为何要……”
林苘霈一个寒颤,她多么……不想再去回首这个名字。可是,曦鏾为何知道自己……再想到那块玉,林苘霈更是想不明白。
曦鏾疑惑道:“不是不爱皇兄吗?为何要嫁与他?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曦鏾的话一句一句砸在她的心房,林苘霈觉得疑惑,“臣妾不懂公主的意思。”
曦鏾的眸光黯淡起来,道:“好啊……你果真不记得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皇兄呢?你让皇兄如何?漓寒又如何?”面对曦鏾的质问,林苘霈觉得好熟悉,却又好害怕,头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碎玉见林苘霈这样,赶忙扶了林苘霈,道:“公主今儿个就先回吧,娘娘不舒服。”
曦鏾冷冷的望了林苘霈一眼,扬长而去。
夜里,林苘霈出了冷汗,她梦到一片红色,和着风声,向她袭来,一只手,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多么温暖……多么令人依恋的手……那是何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