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时间可以倒流,她也不愿再回到这天。
大厅里,好像来了爹爹的客人。林苘霈把小脑袋探进屏风里,看见刚离开的容铉又折返回来,与郑璇儿说着什么。
娘怎么一夜之间气色恢复得那么好?方才不是还在床上吗?谁给她换的衣服?
如今修缮的宫人在廊内走动,一时半会自己也是走不回寝卧的,林苘霈便再向前走走,拿了些桌上的糕点来果腹。算了,还真是。。。昨夜那么一闹,饿得她都快晕了,先吃饱,听听看吧。眼前二人的话便听得清楚起来。
郑璇儿问道:“太子殿下如何了?”
“殿下被禁足了。皇后娘娘听见太子殿下去救二小姐,便立刻斥责殿下,看来是盛怒难却,险些动了宫里的刑法。皇上也拗不过皇后,只好让殿下从今日起便呆在东宫,看样子,这回的软禁会持续许久。”容铉答道。
林苘霈手一抖,下意识地钻进一旁的柜子里去。他被禁足了?小手颤抖起来,都怪自己。。。。。
“如此也好。”郑璇儿的表情很是冷漠,让林苘霈有些心寒,又回到平日里的娘了?“我既已允了妹妹,便不会再让皇后来触犯寰迩。她离皇族之人远些,自然是好的。”
接下来的话,林苘霈是一句也没有听懂,心里只想着太子会不会有事,待到二人走出门外,她才爬出了柜子。一路踉踉跄跄地向回跑。
他会不会寂寞?那么大的宫殿。。。他怎能一人在那里?不行,我要去寻他!他明明是为了自己才。。。林苘霈想到这里,便按捺不住悲愤,跑进房中取衣裳,想翻墙进入皇宫去救他。
郑霜儿在听见她的脚步声时,突然坐起身来,把林苘霈吓了一跳,伸手去拿衣服的手又缩了回来,“娘亲。。。你方才不是在外厅的吗?为何。。。”
郑霜儿看向她的双眼,一片死寂,她的乌发散落,是那样的空洞脆弱,仿佛下一刻林苘霈再不抓住她,她就会消失。
“娘,你别吓我!”林苘霈忍不住嚎啕大哭,“我去叫丫鬟们!你挺住啊!娘!”
她却被郑霜儿扯住了衣角,不得动弹。
“你想拿衣裳,到哪里去?”她冰冷而有气无力的语气,让她心惊胆战,她嘴边的血迹更是让林苘霈恐惧。
“我。。。太子殿下被软禁了。我想救他。”声音小到她自己几乎都听不见。
“跪下。”那一声“跪下”,虽听得出虚弱憔悴,可声音里的力度,让林苘霈不由分说地听从。
林苘霈手紧紧揪住裙子,终是给郑霜儿跪下了。
看向她吓得泛白的小脸,郑霜儿终是有些不忍,用手抚摸她的秀发,目光也变得柔和些,“我告诉过你,不要与皇族的人有所来往。你为何如此不听话,”
“娘,我喜欢偃儿,他很好,不会对我做什么坏事的。”她水晶般的眸子里充满了坚毅,就那样直直地望向郑霜儿。
郑霜儿的眸子睁得老大,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娘,我不会和他有什么的。寰迩知道,他是姐姐的夫婿,寰迩只把他当作姐夫来喜欢。”林苘霈看着郑霜儿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好的脸色,赶忙唯唯诺诺道。
“他也这样说吗?”
“啊?”没想到郑霜儿会这样问,林苘霈有些没反应过来,突然被郑霜儿抓住了肩膀,剧烈地晃动。
“我问你他也说喜欢你吗?!”
林苘霈吓懵了,郑霜儿的眸子发出嗜血的光,林苘霈被她抓得有些疼,不知回答是还是不是。
郑霜儿看她默认了,一把把她推倒,林苘霈摔的生疼,啜泣连连。
郑霜儿猛地一口血,染红了枕罩,那罩上的戏水鸳鸯,如今看来是如此讽刺。
她终是瘫倒在床铺,再也无力支撑身躯,嘴里不住地念着:“终究。。。是避不开吗?”
林苘霈赶忙扑到郑霜儿身上,只听到她说,“她害死了干娘,她不得好死!林苘霈,那是杀了你姥姥的人的儿子,你若是敢与他有半点联系,我咒你,死在皇族人手里!!!!”
娘,竟然诅咒她死!林苘霈的小脸已是惨白,泪如泉涌。
郑霜儿就那样看着她,林苘霈原以为她只是愣住,可她抓住她的手却异常的冰凉,她把手摸向她胸口,竟渐渐没有了心跳!还保持着她方才说话时那样冰冷的神态,还有紧紧抓住林苘霈的手,不曾放开。
她亲眼看见了娘死在了她的眼前!
“不!!!!!!!!”林苘霈终是受不住,这都。。。发生了什么?!
门外竟走进来一个与娘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见到床上人的模样时,也是颤抖地说不出话来,她的泪也如同断了弦,不停流下。
猛然转过身来,眸子若是利刃:“你这个贱货,竟然逼死了你娘!!!!”
“不!!!不是我!!!”林苘霈混乱极了,“你。。。。你究竟是谁?!”
郑璇儿将屋外两个丫鬟叫进房内,一个丫鬟手中端着一碗汤药,另一个丫鬟将她抓住,方才刚被娘抓伤的口子,如今漫出血来。
郑璇儿把床上的郑霜儿抱进怀中,用手将她不瞑目的眼合上,“妹妹,倘若不是我,你又何能落的如此下场?我便随了你的心愿,让她忘掉这一切,自此远离皇族。只是我看见她便心中悚然,只怕是不能像你对她那样好。”
林苘霈如今也是听不见郑璇儿的话了,渐渐地失去了意识,小脸再无颜色,那两个丫鬟还用力地按住她早已停止挣扎的身躯。
偃儿。。。快来救救我。。。快让这场噩梦结束吧。。。
突然被抱入了一个怀抱,那阵清香让她终于有所依靠,已是睁不开双目,偃儿。。。是你来了吗?
身旁的侍女摔的不轻,容铉平日里不紧不慢的声音如今也有些怒意来。“夫人,寰迩她受伤了,为何要这般做?”
“容铉,这是丞相府的家事!”郑璇儿怒道:“你虽是她带来的人,也容不得你放肆!既然你来了,那就由你把此给她喂下去罢。”
容铉小心翼翼地端过药来,生怕压到怀中昏厥的人儿的肩膀,在鼻间一闻,“你竟给她喝朱砂的密药?”
“她喝了这药,便会恢复以往的生活,只不过忘了太子的一切和今天发生的事罢了。容铉,你很聪明,你知道那火荧也不希望林苘霈与皇家的人有染。”
容铉确定是无毒,才将药给林苘霈服下,“如今火荧她也不欠你们的了。只希望你能善待寰迩,别再让她如同这样受伤。”
耳边的人絮絮叨叨,林苘霈仿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一个小男孩,他是那样的俊美,牵着她的手,坐在桃花树上,可是一转眼,树上便只剩她一人。方才,是何人与自己坐在一起?
她不住地跑着,向前追着,却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我。。。究竟在找什么呢?
往事只如同浮云,看得见,摸不着,更留不住。
有情,自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