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疲乏过度的王子带着悲哀和痛苦的心情在稻草窝里睡着了。就这样过去了几个小时,他的精神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了。在半睡半醒中,他突然喃喃着轻声喊道:“威廉爵士!”
过了一会儿,又喊道:“噢,威廉爵士!快来,听听这个奇怪的梦……听听,卫兵!什么?仆人呢?好呀,我必须得教训一下卫兵——”
“你怎么了?”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轻声问道,“你在叫谁?”
“威廉爵士。你是谁?”
“我?唉,我能是谁呀。我是你姐姐南西呀!噢,可怜的汤姆,我都忘了!你还在发疯呢。但愿我没有醒来又听到这件事。可是,汤姆,快点好起来吧。要是你再这么乱说话,我们全家都有可能被处死的。”
受惊的王子想翻身坐起来,才起到一半,伤口处传来一阵刺痛,使他一下子清醒了,慢慢地,他又躺回到肮脏的稻草上,一边哼哼,一边低声自语:“啊,这么说,这不是梦了?”
刹那间,刚才睡眠中所消除的痛苦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再是备受宠爱的王子。他现在只是一个贫儿,一个流浪儿,正穿着破烂衣服与乞丐为伍。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咚”的敲门声。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他听到约翰的声音在问:“是谁?”
外边有人小声在说:“喂,约翰,赶快逃走吧!”紧接着,约翰便爬起来,走过去把房门打开了。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你有麻烦了,你闯祸了!你刚才在走廊那边用木棍打倒在地上的那个老头儿,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我怎么会晓得,管他是谁呢!”
“恐怕一会儿你就不敢这么说了。知道吗,他是老牧师安德鲁哟。据医生说,他的伤势很严重,就快要死了。你这家伙,如果害怕被警察抓去坐牢的话,就赶快开溜吧!”
“我的上帝!真糟糕!谢谢你来告诉我。……喂,你们都起来,咱们要赶快逃走。如果稍微耽搁一下,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于是,五分钟不到,约翰就慌慌张张地带着一家大小,在深更半夜里偷偷地跑到了街上。他牢牢地抓着王子的手,一点都不肯放松,一边跑一边悄悄警告王子:“喂,汤姆,你给我记着:管好你的舌头,在路上绝不准乱说话。你如果还胡说八道,说那些疯话,就会马上引起警察的怀疑。只要你敢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揍死你,你给我记住!听明白了没有?”
约翰拉着爱德华在前面带路。一家五口,不久,就跑到泰晤士河边来了。
今天晚上,街上的灯特别多,人也特别多。整个泰晤士河被灯火照得通明。伦敦桥上,目力所及,全是一长溜燃烧着的庆祝的火堆。桥上到处都挤满了狂欢的人群,这些男男女女差不多都喝了酒,兴高采烈,有的人在跳舞,有的人在高呼万岁。大家都从河这边朝着伦敦桥那边走去,你推我挤的,非常混乱。约翰一家人就在这时被人群给挤散了。
现在,只剩下王子一个人还被约翰拉着了。王子看到有了逃跑的希望,他的心怦怦直跳,心想,要逃就要趁这乱哄哄的机会赶快逃。但是,约翰把他的手抓得很紧,一点机会也没有。
“咳!真倒霉,一家人都被挤散了。”
约翰一边喃喃地抱怨着,一边使劲拽着王子,用胳膊推开众人硬向前冲。忽然和一个喝醉了酒的水手撞了个满怀。
这个水手正在兴头上,他一把抓住约翰的肩膀,喊道:“喂,老兄,今天晚上,所有的市民都在为王子殿下欢呼万岁,为他庆祝。你却这样慌张,急着要赶到哪里去呢?你这家伙,难道不晓得殿下今晚参加伦敦市的大宴会吗?你为什么还这样乱冲乱撞地赶路呢?”
“你少管闲事!放手!”
“哎呀,怎么这么说话呢?来来,为了王子殿下,如果你不喝一杯,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来,干一杯!你瞧,这里有酒杯。”
“我还要赶路!好好,真没有办法,那就来一杯吧。快点!”
约翰接过水手递给他的酒杯,一饮而尽。在这不知不觉中,他拉着王子的手松开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王子很敏捷地一闪身,一下子钻进了人群里面,撒腿就跑,转眼就消失在混乱的人海中了。
约翰心想,糟了,这么多的人,就像大西洋里找一枚六便士,根本没有办法找。只好暂时作罢,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等以后再想办法。
王子继续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直到认为不会再被约翰捉住时,他才稍微放心了。这时,他想到汤姆,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一个假冒的王子正在替他接受全城的庆贺。他愤恨地在心里说:“对了,一定是那个小叫花子汤姆,今晚冒充王子,到伦敦市政厅参加宴会的。他真是胆大妄为,我想他一定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篡夺王位的。说不定门口那些卫兵也和他是一伙的!”
王子认为自己被骗了,心里越想越生气,越想疑心也越重。他立刻下了一个决心:
“好!我这就跑到市政厅去,宣布我的身份,对所有人声明:‘真正的王子在这里!’不管叛徒们打算怎样谋害我,我想,全国必定还有很多忠义之士。我一定要检举那个小骗子的阴谋,然后,再以大逆之罪,把他们这一帮想造反的人全部送到伦敦塔去关起来……”
王子心里这样决定以后,就挤过人群,匆匆地赶往市政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