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国王亨利八世哼了几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嘴里咕噜着:“噩梦,噩梦!我的末日快到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墙的那边,继续自言自语地咒骂着:“……诺福克,你这浑蛋,在梦中,你都不让我安静。你敢,你竟敢来杀我!你这存心不良的家伙,你这无法无天的叛徒!你存在一天,我就一天不能过安静的日子。”
国王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非常恐怖。他继续狠毒地骂道:“好,你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我先杀了你,要了你的狗命再说!我现在虽然病得很厉害,可是没有把你处死以前,我绝不会死!”
内侍们听见了国王的自言自语,知道国王已经醒来,立刻走到身边来问候,并奏道:“陛下,皇家法院的大法官正在外面等候,要不要传他进来?”
“嗯,快,赶快叫他进来,我正要找他。”
皇家法院的大法官跟着内侍走了进来,跪在国王卧榻旁边奏道:“按照陛下旨意,法院的贵族们在议会集合,一致决议判处诺福克公爵死刑,敬请陛下裁决。”
国王的脸上浮现出凶狠的笑容,说道:“啊,已经决议死刑了,好,好,扶我起来,我要亲自到议会去,亲手在判决书上加盖玉玺。”
“不不,据臣愚见,陛下龙体欠安……”
“不行,我要亲自……”
国王的脸色突然泛青,一下子接不上气来了。本来已经坐起来的他,一下子又昏倒在了卧榻上。大臣和内侍们一阵慌乱,御医慌忙走上前去,拿药给国王服下,又赶忙把冰袋敷在国王的额头上。
过了一会儿,国王才缓过气来,他稍微平静了些,很伤心地说道:“唉,我老了,不行了,连到议会去的体力都没有了,可见我的身体已衰弱到极点……那么,还是老办法吧,皇家法院大法官,你代表我在判决书上盖印吧。”
“是,臣等谨遵圣命办理。那么,陛下,请吩咐把御玺交给我吧,我这就去办理此事!”
大法官所说的御玺,就是国王专用的印章。
“御玺?御玺最近不是一直存放在你那里吗?”国王皱着眉头说。
“不,不是的。两三天前,陛下已经叫我拿回来了。陛下当时还说:‘在处死诺福克公爵以前,暂时不会用它,将来判他死刑时,由我亲自来盖印。’因此,当时我便奉还给陛下了。”
“哦,对,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嗯,我想起来了。那么,我把它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唉,我现在的记性真坏……近几天老是忘事,我放哪里了呢?”
国王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语着,不时无力地摇摇他那灰色的头,想努力回忆起,他曾把御玺放到哪儿去了。
因为刚才听到国王昏倒了的消息,匆忙赶来看望的哈弗特伯爵凑巧还在这里,他轻轻地提醒说:“陛下,恕我冒昧,我记得你当时把御玺交给了爱德华王子,准备——”
“对对,确实是这样!”国王打断他的话,“去,你快去王子的房间里取来。越快越好,时间不等人!”
哈弗特伯爵马上飞跑去找汤姆。不久便两手空空,脸色忧愁地回来了。他用非常沉痛的口气说道:“陛下,……真是不幸,殿下的病仍未痊愈,关于保管御玺的事情,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如果硬要请殿下思考御玺到底放在何处了,又恐怕会妨害殿下的病情;如果我们把殿下的房间挨个找一遍的话,又恐耽误宝贵的时间。现在应该怎么办?还请陛下指示,臣等不胜惶恐之至。”
国王很悲伤地摆了摆手,用一种悲戚的声音说:“唉,那就算了,别打扰我那可怜的孩子了。那样聪明的头脑,竟会连两三天前的事情都忘记了!……真是可怜,他并没有什么罪过,究竟是什么魔鬼缠着他呢?我原先以为没有关系,只不过是一时的精神失常罢了,没想到,唉!……休养一些日子,他一定会好的。只要病一好,他马上就会想起御玺放在什么地方了。”
皇家法院大法官仍然跪在地上,他战战兢兢地问道:“陛下,请恕臣冒渎,关于诺福克公爵的事,可否等殿下找出御玺后,再作决定……”
国王突然对他大发雷霆,怒斥道:“浑蛋!你想借此机会,来使那个大坏蛋的死刑延期执行吗?就算是大御玺找不到了,不是还有小玉玺吗?可以使用我在巡幸时用的小御玺。你真糊涂!快去!听着——不把那家伙的人头带来,你就不要再来了。”
“是是,遵命。”可怜的大法官赶紧离开了这个危险之地。
于是,被冤枉的司仪长诺福克公爵,明天就要被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