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汤姆吃东西的时候,王子就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汤姆把拿在手里的点心放在桌子上,恭敬地站起身来,准备回答。
王子看了这情形,温和地说:“你边吃边说好了。”
“好的,尊敬的殿下,——我的名字叫汤姆·康蒂。”
“哦,那么,你住在什么地方?”
“殿下,我家住在伦敦桥附近的垃圾巷里。”
“垃圾巷?咦,这个地名好奇怪呀。你有父母吗?”
“回殿下,有。”
“你的相貌很可爱,你的父母一定很喜欢你吧?”
“是的,我的母亲很慈爱。不过,我的父亲……尊敬的殿下……跟您讲这种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汤姆犹犹豫豫地说。
“不,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讲。书本上不是讲过:‘为帝王的应该洞察民情’吗?我的父王卧病在床,所以我想代表我的父王听一听民间的事情。”王子说道,“继续说吧,你的父亲对你怎么样?”
“他……他时常打我。”
“打你?为什么?是什么原因呢?我的父王虽然脾气暴躁,但他从来不打我,他对我很好。你告诉我,你父亲为什么打你,我立刻下令去惩罚他。”
“不,不,我的父亲绝对不是坏人。他打我是因为他喝了酒,心情不好。这不是我父亲不好,而是酒害的。”
“噢,是这样。那除了父母以外,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殿下,我还有两个孪生的姐姐贝蒂和南西。”
“她们多大了?”
“今年十五岁了。”
“十五岁吗?我的姐姐伊丽莎白公主今年十四岁了。我的堂姐简·格雷公主和我同岁,都是十三岁。”王子说道,“她们对待侍从们都很亲切。你的姐姐对待侍从也很亲切,对吗?”
汤姆正吃着点心,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答道:“侍从?唉,尊敬的殿下,我的姐姐一个侍从也没有。”
“什么?一个侍从都没有?”王子比汤姆还惊讶,“那么,她们早晨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谁帮她们换衣服呢?”
“殿下,我的姐姐每人只有一件衣服。如果脱掉衣服,就只能光着身体了。”
王子听了大笑起来:“你说得真有趣。哈哈哈。我马上就吩咐侍从,给她们送几件衣服过去吧。”
汤姆听到这里,立刻想起他所读过的“王子的故事”,于是,就模仿书里面的词句,单膝跪倒谢恩,说道:“承蒙殿下恩典,贝蒂和南西受此殊荣,必将感激之至。”
“哎呀,用不着道谢。你讲话时毫不胆怯,也很得体,这使我非常愉快。”王子更加高兴了,他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道,“平常是谁在教导你呢?”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教导,”汤姆说道,“在我家附近,住着一位名叫安德鲁的老牧师,他心肠很好,时常教我读书、写字。”
“哦,说说你的垃圾巷吧。你每天都玩些什么游戏?”
“我们垃圾巷的小伙伴一般会集合起来,一起玩猴子游戏。”
“猴子游戏?怎么玩法?”
“就是给猴子穿上纸做的铠甲,打扮成武士的样子,用木棍或竹竿做它的武器,表演打仗的游戏,这些小家伙太有意思了,表演得非常好玩。只要一分钱,就可以看一场。”
汤姆本来还想说,最常玩的是“扮王子”的游戏。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这样好像不太礼貌,所以就没敢说。
“还有呢?”
“除此以外,我们还玩打仗的游戏,几个人各拿着棍棒,分成敌我两方来打仗。”
“啊,我也很喜欢玩这种游戏。”王子说道,“我有三个老师,一个单棍老师,一个六尺棒老师,还有一个剑术老师,他们每天都教我练武术。还有吗?你再说说看。”
“夏天最好玩了。我们全都光着身子,跳到河里去游泳、潜水或打水仗。在水里玩够了,我们再跑上岸来,躺在暖暖的沙滩上,玩‘沙坑埋人’的游戏。被埋的人想爬起来,但是总会有两三个人压着他,不让他起来。大家一齐把沙子往他身上堆,就像埋老鼠似的把他埋起来。玩得高兴时,我们都忘了吃饭,真好玩。”
“啊,真的吗?你是说,用沙子把人埋起来,天下会有这样好玩的事情?!光是听你讲,就让人觉得很快乐了。”王子兴奋极了,“我好想参加你们的游戏呀,光着身子在沙子里面滚来滚去,该是多么好啊!在我一生中,如果能够这么玩一下,我也很满足了……”王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皇宫里,我的一举一动都受到限制,连随便跑跳一下都不行,要遵守礼节,要保持威严,真是难以忍受。”
不知不觉中,汤姆竟像大人似的摇头说道:“啊!尊敬的殿下,您是说,您很受拘束吗?……可我想的却正好跟您相反,我每天都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能穿上王子的衣服,腰间佩带着闪闪发亮的短剑——只要能够这样穿戴一次,哪怕只有一回,我就感到非常满足了。真的,只要能够穿戴一会儿,就……”
王子忽然打断他的话,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你是说,你想穿一下我的衣服?哦,这倒很好玩。来吧!那就给你穿穿看。我也正想穿穿你的衣服,我们互相交换一下衣服,这一定很有意思。我把衣服脱下来,你也把衣服脱下来,我们两个人现在就换穿衣服吧。”
“不,不行,殿下,这恐怕不合适,这怎么可以呢?”
“这有什么关系?只是暂时调换一下而已。再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随便玩玩不行吗?你不用害怕,快点儿换吧!”
几分钟后,英国王子爱德华与乞丐汤姆两个人互相交换了服装,他们两个一起跑到一面大穿衣镜前面,肩并肩地站在那儿,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的外表。这时,王子和汤姆都非常高兴。在他们俩的心里,都按照各自所扮演的角色,幻想着心底的愿望。尤其是汤姆,简直是兴奋到了极点。这样有趣的“扮王子”游戏,简直是太妙了!
汤姆望着镜中的自己,高兴得一直傻笑着。镜中的自己穿着王子华贵的衣服,真的就更像王子了。
“啊,太有意思了。你呢,觉得有趣吗?”
“是的,殿下,我好像是在做梦呢,真是太有趣了。”
两个少年愉快地在镜子前面转来转去,互相瞅瞅对方,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接着,再互相瞅瞅,再看看镜中的自己。
啊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究竟谁是真正的王子,谁是真正的汤姆呢?真是莫名其妙,突然间,连他们自己都认不清自己了。他们俩的外貌像极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王子和汤姆在没有换穿衣服以前,谁也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他们两人,一个穿着华丽的王子服装,另一个衣衫褴褛,谁会注意到他们各自的相貌有些相同呢?可是,现在……因为互相换穿了衣服,彼此在镜中注视着对方,所以才大吃一惊。汤姆的两个姐姐——贝蒂和南西,因为是双胞胎,才会长得非常相似,不容易分辨出来。哪晓得王子与汤姆的相貌,比孪生的兄弟还要相像呢。
望着镜子中的两个人,王子用一种诧异的声调说道:“我们俩长得真是太像了。如果都不穿衣服,光着身体的话,恐怕谁也分辨不出来吧?”停了一下,王子又突然惊讶地喊道:“啊呀!这是怎么搞的?你手腕上有伤痕。”
“就是刚才在大门口……哦,不不,没有什么。”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被刚才那个卫兵摔伤的吧?”
“是的……不过,卫兵是在执行他的职责,这是应该的……”
“虽然是职责所在,可他竟然把你摔成这样子。他实在是太凶暴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好好地责骂他一顿!”
“殿下……不要生气。”
“不行!我一定要惩罚他,你就在这里等一等吧。”
“如果您一定要去的话,殿下,请您把衣服先换回来再去……”
气愤的王子,一心只想着立刻就去责骂那个卫兵,“不行,我现在就去。”他并没有听从汤姆的劝告,穿着破烂的乞丐衣服大步向外走去。
突然,放在桌子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了王子的注意,他喃喃自语道:“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啊,要把它收藏起来才行。”
于是,他把那件东西抓在手里,走到隔壁把它放好。然后,才急匆匆地用力把房门推开,跑到花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