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查看这个小岛的时候,发现岛中间有一处很高很长的小山脊,今天我决定带着杰姆去仔细看一下。这个岛的面积大概只有三英里那么长,一千多英尺那么宽,不是很大。我们出发后没走多久就到了那里。
这个小山脊有四十英尺(注:1英尺等于03048米)那么高,两侧的山坡也挺陡的,矮树丛生长得非常茂密。我们爬到了山顶也累得气喘吁吁的。我们围着这个小山坡爬上爬下仔细搜寻着,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在对着伊利斯诺州的一面,快到山顶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一个大山洞。这个山洞有两三间房子那么大,高度正好够一个成年人在里面走动,里面阴凉阴凉的。杰姆建议我立刻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过来,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面。不过我觉得每天都爬上爬下的,这么高,累得可够戗。
杰姆说:“哈克贝利,小鸟已经有预兆,天快要下雨了,你难道想让大雨把东西都淋湿吗?再说了,这个地方可以俯视全岛,如果有什么人来我们就可以马上发现。我们不如把独木舟找个地方藏好,把东西搬进山洞。一旦看到有人来,我们可以直接划着独木舟离开这里,谁也发现不了我们。”
就这样,我和杰姆下山把独木舟划到了和山洞呈直线的地方,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山洞里,然后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处柳枝茂盛的地方,把独木舟藏好。做完这些事情已经是中午了,我们把拦河钓竿拉了上来,上面已经有了几条鱼,正好可以做我们的中午饭。
这个山洞的洞口很宽,宽得可以把一只大木桶顺利地滚到里边去。洞口一侧有一片小地方向外突出,非常平坦,在这个地方生火做饭再合适不过了。杰姆把鱼收拾干净,开始生火做饭。我把其他的东西都放在洞里面拿着顺手的地方,在地上铺了一块毯子作为地毯,我们就在这上面吃了午饭。
吃了午饭不久,天空乌云密布,光线暗了下来。要下雨了,可见鸟儿的预兆还是准确的。刹那间,雷鸣电闪,大雨顿时倾盆而下。洞外,天空变得黑漆漆的一片,洞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到了晚上。大雨又密又急,不远处的树木也变得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紧接着狂风乱起,刮得树枝猛烈地摇晃。老天就像发了怒,一时间风雨交加,只见山洞外面的树林里千万树梢来回翻滚。这样的架势我从来没有见过。“唰”的一下,天际之间闪过一道白光,刺眼的亮光把外面照得如同白昼,在一刹那间又变得一团漆黑。“轰隆隆,轰——”这时只听见雷声在天空中炸开,就像一大堆空木桶从山上往山下滚,连绵不断。
“杰姆,看这雨下得多痛快呀。我哪儿都不去了,就住这里。”
“鸡知道天气,鸟儿也知道天气的。要不是我,你就还在林子里,会被雨淋个半死,也没有东西吃。”
大雨一直下了十几天,河水也不断地上涨。后来大水淹没了河岸,岛上的低洼处也积满了水,与河水相连,依然成了岛中河、河中岛。伊利斯诺州河岸处的低洼地也是如此。河面已经扩宽到好几英里,小岛离伊利斯诺州的距离也增加了好几英里,不过离伊利斯诺州对岸的距离还是原来的半英里宽,因为那边沿岸都是陡峭的山壁,大水淹没不了。
天放晴了,我们在白天划着独木舟游遍了岛上各处。我们在树丛里穿进穿出,虽然太阳把外面晒得热辣辣的,可是密林深处的树荫下还是一片阴凉。兔子和蛇这类小动物在我们住的山脊上随处可见,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捉很多,甚至一些被风吹倒的大树枝上也成了他们的避难所。在水漫全岛的这几天里,他们由于没有东西吃也变得温顺起来,你简直可以用手摸他们。不过蛇和龟不行,它们不等你靠近就已经滑进了水里。
河面上不时有一根根锯好的木材漂过,可是白天我们不敢捞,只有听任那些东西漂走。有一天晚上,我们捞到了一小截木筏子,总共有九块松木板。每一块都有十二英寸(注:1英寸等于00254米)宽,十五六英尺(注:1英尺等于12英寸)长,如果拿到镇上卖的话,可以换回不少钱。
还有一天晚上,天已经快亮了。我们在岛上看到上游有一座木房子漂过来。房子有两层,歪歪倒倒地漂在水面上。我和杰姆划着独木舟靠近了它,并从窗户爬了进去。可是天太黑了,里面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就把独木舟系在了房子上随水漂移,好等到天亮再动手。
快漂到岛尾的时候,天开始放亮。我们从窗户朝里面看,只见里面地板上有一些杂乱的东西和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壁上还挂着几件衣服,墙角的地板上好像还躺着一个人,看模样像一个男人。
“喂,你好。”杰姆喊道。可是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杰姆接着说:“这个人可能是死了,我去看看。”杰姆翻进了屋子,弯下腰仔细地看了看,对我说:“这个男人是死了,是被枪打死的,估计有两三天了。哈克贝利,你进来,别看他的脸,太可怕了。
杰姆扔了几件旧衣服盖住了他的脸,其实就是不盖,我也不会看的。屋里的人一定是匆匆忙忙离开的,有些东西来不及带走,凌乱地散了一地。地板上散落着油腻腻的纸牌,还有威士忌酒瓶,几个黑皮做的面罩也散落在地上。墙壁上到处都是用木炭涂抹的一些愚蠢无聊的字画。两件破旧不堪的花布衣服、一顶太阳帽和几件女人的内衣也挂在墙上。这些东西也许会对我们有些用处吧,我们收拾了一下放到了独木舟里。一顶男孩戴的旧草帽落在地板上,我也捡了起来;还有一个带奶嘴的瓶子,是给婴儿喂奶用的,里边还有一点牛奶,我本来想带走,可是瓶子破了。一只破旧的木柜和一个毛皮箱也倒在了地上。皮箱是敞开的,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们还在屋子里找到了一把崭新的大折刀,是巴罗牌的,随便到哪个铺子里也能卖上两角五分钱。还有个白铁皮做的旧灯盏,一个烛台,一只铁皮水杯,一把水瓢,在床上还有一条破烂的旧被子,还有一个装着针线、黄蜡、纽扣之类的手提包。我还找到了一根和我手指头一般粗的钓鱼竿,上面有几个大号的鱼钩;还有一圈鹿皮,一个牛皮狗项圈,一只马蹄铁;临出门时还发现了一把制作精美的梳子,几个药瓶,只是上面没有标签。杰姆也找到了一把旧的提琴弓,还有一只木头做的假腿。除了上面的皮带断裂了,其他地方都好好的,只是我用着太长,杰姆用着太短,另外一只怎么也找不到。
把这些东西都算起来,我们的收获还真不少。我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木屋距离小岛一千多公尺(注:1公尺等于1米)的距离。杰姆是不敢坐在小舟里的,因为他是黑奴,如果有人的话一眼就看见他了。我让杰姆躺在了独木舟里,用被子把他盖上。我们划到了伊利诺斯州的岸边,沿着岸边的静水往上划,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安安全全地回到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