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丽亚盯着布朗的脸,足足看了五秒钟,没好气地说:“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布朗先生,我得失陪了,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我。”她一个转身就离开了,走向那些晃来晃去、虎视眈眈的野兽。
于是,蓓琪带着布朗走向前排座位的水泥道。他们途经一道贴着海报的墙壁时,蓓琪停了一下,指着一张海报说:“你瞧,彼德表演的时候就是那身打扮。”
布朗打量了一下那张海报。一个典型的小丑扮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只见那人头戴圆顶窄边帽,脸上戴着假鼻子。最特别的是他的四肢,分别戴着夸张的橡皮手套和橡皮脚模。
“穿戴好这身行头,可得花费一番工夫。”布朗说。
“是的,可麻烦了,就那只假手,也得找人帮忙给他系上。”
他们走到了小丑化装间的门前。门没锁,一眼就看见一个穿小丑常服的人,正匍匐在地板上。那身常服和普通的服装差别不大。
“这是新出的节目吗?”蓓琪问。
听到这声音,彼德有些惊讶,他抬起头看见了门前站立的布朗。他连忙起身说道:“不是,我在找该死的隐形眼镜。我弄掉了一片,可是它太小了,没有眼镜我根本看不见。”
布朗的目光停留在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上,说道:“我想,我找到了。”说着,他弯腰捡起一个凹形镜片。
彼德接过镜片,放回小盒子里说:“谢谢你。戴这种眼镜我很不习惯。”
接下来,蓓琪给他们作了一番介绍,同时说明了布朗的来意。
彼德回答布朗的询问:“我也没看仔细。我正在观众席上忙活的时候,听见他们尖叫了起来,我就赶紧转身,谁知刚好看见了那可怕的一幕!”他咽了一下口水,接着喃喃说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竭力地掩饰自己的哀伤,但他的一举一动还是出卖了自己。
从彼德那里了解过情况,他们回到了那条狭窄的走道,最后在一扇打开的门口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汉娜和尼克的化妆间,隔壁是我的。”蓓琪说。
这是一间很小的化妆室,里面摆放了两个梳妆台。每一个梳妆台前,各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其中,挨着门的一个是汉娜的。台面上凌乱地摆放着冷霜瓶、粉饼、卷发器、眼线笔和化妆纸。其中的一个带标签小玻璃瓶,引起了布朗的兴趣。
拿起瓶子,布朗端详起来。他发现那是一瓶名牌眼药水,瓶盖上还连着一根滴管。他随口问道:“这个,你姐姐常用吗?”
“是的,她有结膜炎,她觉得那是化妆品过敏引起的。”
布朗又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问:“在表演之前,她也会使用这个?”
“是的,这种眼药她一天要点好几回。每一次都在表演之前点。她说,点完之后很舒服,能看得清楚一些。”
听到这话,布朗的脑海里蹦出一个想法,他知道,如果假想属实的话事情将出现转机。对于公司他也可以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离开的时候,他顺手拿起那个小瓶子,装进了外套兜里。
接着,他们返回了表演现场。这时候,布朗看见了一群忙碌的摄影人员。他们正在拍摄拆卸的情形。顿时,布朗又有主意了。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他们完成拍摄工作。他们终于开始收工了,布朗立马上前作了自我介绍。
布朗找到一位制作人帮忙,要求观看事发当天的拍摄录像。那人欣然同意,留下了公司的地址后,说道:“如果方便的话,你六点钟左右过来。”
布朗连连致谢后就离开了表演场。接着,他着手寻找化验所的地址和电话。很快,从一个电话簿上找了一家。于是,他将眼药瓶送进了化验所,并留下了旅馆电话,临走时,一再嘱托化学分析员尽快通知他实验结果。
五点五十五分,他乘坐出租车来到世纪影片公司,这个公司位于城郊。放映室里,一切准备就绪。
放映之前制片人说:“晚间新闻上播放的那一段,因为要的太急,我们只是匆匆编纂了一下,现在,我们给你看一下完整影片。我这里有两个版本,是用不同的两部摄影机拍摄的。一个是大角度镜头的全景场面,另一个是专门的特写镜头。”
放映室关上了照明灯,汉娜临死前的一刹那在银幕重现。
短暂的空白在银幕上出现后,另一部摄影机拍摄的影片开始了。首先,几个观众的特写镜头出现了。接着,镜头切换到两姐妹站脚的地方。蓓琪还没有进入镜头时,汉娜的嘴动了一下,好像在说着什么。当汉娜独自站立时,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请重放一遍这个镜头。”布朗说。
布朗的假想是对的!一些细微的细节在宽大的银幕上暴露无疑。他注意到,汉娜在惊慌地眨眼睛。当秋千摇荡到她面前时,她是摸索着抓住的,与此同时她攀上了更高的一级。就在她准备起跳时,她有些犹豫,不停地在眨眼睛。毋庸置疑,一定是那短暂的迟疑,影响了她的估算。结果,她准备下落的时候,距离尼克太远了。
放映间恢复了明亮。布朗站起身,说道:“太感谢了,这录像对我的帮助很大。”
回到旅馆,化验所的电话刚好打来了。接过电话,布朗和那人攀谈了一段时间。
谈话结束后,他立即又接通了警察局,请求马克警官做了一件事情。
接着,他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等候马克警官的答案。谜团一个个被解开,他长吁了一口气,感叹幸好发现的及时。
没过多久,电话打来了。
“你说的没错,汉娜双眼的瞳孔有些扩张。”马克警官证实说。
在电话里,布朗跟警官约定去马戏团碰面。去之前,他乘电梯跑了一趟旅馆药店,找到药剂师询问了一些问题。接着,他急匆匆地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马戏团。
拖车办公室里站着已经到达的马克警官。当他们一同来到马戏团老板的办公桌前,他正在通电话。
一看到两人的严肃神情,费尔丁匆忙地把电话挂断了。
“我们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费尔丁先生。”布朗说。
听到这话,费尔丁一下子紧张起来。
布朗用缓缓的语调,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我们公司决定不予赔偿。”
费尔丁急了,大叫道:“为什么?那是一个意外,几千人都看见了!”
“不,那是人为策划的!绝非意外!”布朗斩钉截铁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警官一脸迷惑。
“今天下午,我又看了一遍工作人员拍摄的纪实影片。我发现了汉娜表演时的一个细节,那是一个特写镜头,她在不停地眨眼。”布朗解释说。
“这又能说明什么?”费尔丁问。
“她妹妹——蓓琪曾告诉我,在舞台上汉娜跟她说过话。蓓琪说好像在说‘魔符’,其实应该是‘模糊’。那时候汉娜的眼睛生病了。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惨剧。”
费尔丁说:“近段时间,她的眼睛一直不太好,说是因为化妆品过敏。”
布朗点了点头说:“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在滴眼药。下午我拿眼药水去化验了。”
费尔丁一言不发。
“化验结果表明,瓶里的药水仍然是汉娜常用的眼药,但是瓶口残留的一些药水却出了问题。那种药水一般用于眼科医生给病人检查,点上之后有散膜的作用。是有人暗地里换了她的眼药水,才致使她视力模糊出现差池的。”
费尔丁大怒,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并将椅子砸向墙壁,大声叫嚷:“是彼德!这个混蛋!最近,他也检查过眼睛,还配了一副隐形眼镜!”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可我作了一些调查后,发现不是这样。散瞳药是一种特殊的药品,归医药办公室管制。在普通药店不会出售。制药厂会把这种药品直接卖给眼科专家。它的药性很强,只要眼睛里点上一滴,不出二十分钟,瞳孔就会扩大。所以不是彼德,他拿不到那种药。”
“看起来,你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马克警官说。
“是的,警官。这个人很狡猾,他把药水悄悄地调了包,让汉娜误用,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原来的药水换回来。只是,有一点他忽略了。因为空气的压力,一些散瞳药水还残留在吸管里。”
“马戏团这么多人,谁都可能调换!也许是马克,他们同在一个化妆室里很方便。”费尔丁激动地大声说道。
“可是,他没法弄到药水。下面我们说说葛丽亚和彼德。出事的时候,葛丽亚正跟动物们在一起。而彼德正在人群中戏耍。是的,他可能有时间走开一会儿。可是,他身上正戴着笨重的假手套,根本来不及那么快换回药水。那时候,整个马戏团里只有一个人最方便。他不用参加演出,可以随意在后台走动。即便他出现在后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个人就是你,费尔丁先生——马戏团的老板。”
费尔丁哑口无言。
布朗接着说:“在这里面,也只有你能够拿到这种药水,因为你哥哥是个眼科专家,而且就住在圣安东尼奥。”
沉默了一会儿,费尔丁终于承认了:“我只能那么做!她要离开了。她一走,马戏团几乎就垮了。得到一笔赔偿金,马戏团才能减少一点损失。那是最好的办法!”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布朗轻松地走出办公室,在拖车的台阶上停留了一会儿。
已经是黄昏了,天气很凉爽,清风徐徐。他看了一下手表,时间还早,来得及乘坐回纽约的晚班飞机。
可是,着什么急呢?他可以先去找一下蓓琪,有许多事情她有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