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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兰颜的翩想和底线

兰颜,这当然只是一个人的名字——他是老李村村长唯一的儿子。

这应该很奇怪,老李村上下都姓李,独独村长和他儿子,居然外姓兰。由这大概可以猜想到,兰颜和他的父亲很可能并非是老李村的原住者,他们或许属于逃难隐居,或许属于远道迁徙。

兰颜打小聪敏,村里人一直都这么觉得。

譬如说,他会给自家隔壁的李嫂出主意,怎样用农家土法子养颜祛皱而不伤肤;他也会给自家对面的李哥出主意,怎样利用手腕的巧劲儿才能够最省力而又有效率的劈柴火;他还会给老李村年岁稍长的老人们出主意,怎样养生才温和滋养对身体有益无害。

兰颜的这些聪敏事迹,绝并非是生来便有的。

他的有用,全是因为他老子是老李村的村长。作为一村之长,家里竟是稀奇古怪的有着许多村里罕见的藏书残卷,这点倒是一直给村里人带来些儿翩想,增加点儿神秘。

兰颜在父亲兰浩渺的严格要求之下,许早便开始了识字念书。于是乎书念得多了,自然了解得就多,也自然就愈加有用起来。

当然,这在年仅十一岁的兰颜看来,书念多了,其实并不是一件很有意义并且使他愉悦的事儿。相反的,随着他念的书愈多,他自然而然的发现他和儿时那些要好玩伴们的距离不知不觉便显得疏远起来。

书中有黄金屋,书中有颜如玉。

阅万卷书,行万里路。

行别人走过的千万里路。

念书,通识天文地理,亦能明心见智,会让人充实饱满起来并明白很多无论浅薄还是深刻的道理,然后让人不觉之中慢慢成熟懂事明白事理。然而,正是这些道理和懂事,让兰颜觉得他的儿时玩伴们愈发幼稚无知,与之难以沟通。

既然产生距离,索性便疏远了。

故而,在兰颜满十一岁的那年就已经彻底不和玩伴们在一起玩耍游戏了,反而总是有些小大人般的喜爱抱着一本已残破了边角透露出些许岁月气息的古卷,遥遥望着距离老李村并不算远的那座山峰怔怔出神,久久不语。

说是山峰,其实不过是一座小小山包罢了。

他却执意觉得那是山峰。

在那山包的另一面,是另一个世界,一个远比老李村要精彩得多的世界!而这山包,自然而然成了两者之间的某种阻碍,就如拔地而起的参天山峰,有着鸿沟般的遥远距离,似乎永远难以逾越!

于很小的时候,好似才将开始记事。兰颜就被父亲如同洗脑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反复警诫过,绝对不允许他私自跑到山包的那一头去!

现在,兰颜的心底也的的确确是筑构起一道很牢固的防线——山峰,绝不可过,死也不过!

诚然,或许山峰那面对兰颜有着无限致命的**力。

但百善孝为先,听父亲的话也属于孝之一种。

至少在兰颜看来是这样的。

所以,这山峰,或是山包。

是鸿沟,是底线。

天空暖阳,以东边地平线为起始点,在天幕苍穹之下划出一道极美丽的半弧,便又将似迟暮老人,西斜暗淡。

暮色初临,老李村不少的土墙屋子上空,由烟囱而起,袅袅升腾缕缕炊烟,伴随着阵阵饭菜素香,显得繁忙安谧。

老李村并不算大,估摸下来,也不过才八十余户人家,仅三百七十余人。

这天,兰颜依旧坐在村头那张破旧而早已无人问津的小木凳子上,闭口不语,若有所想,仿佛老僧冥思状。

这是他的一种习惯。

书念得多,想法自然就随之展开了。

有时,兰颜会一个人安静的在村头渡过。

偶尔翩暇,闲读翻阅几篇古文增长见识博闻,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展望着那在他眼中可望却不可及的山峰,憧憬着外面世界的美丽绝伦,精彩多姿。

曾在书卷里,兰颜不止千百次的被那繁杂缤纷的生活所吸引——不管富贵还是贫瘠,愉快还是无趣。

他又是多么的向往着能够有遭走出老李村的包围到外面的世界里去看一看呀,哪怕只有一天,甚至只一小会儿,那他也会觉得无比满足。

少年人总是这样的。

他们对于想象中美妙的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渴望和好奇,在这些心理作用之下竟丝毫没有定力可言。

兰颜虽然聪敏,虽然也读了好几个年头的书,却依旧不能压制淡定。

他只是被父亲的思想给束缚住了而已。

倘若不是那自小就念起且现在耳熟能详的条条框框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无法轻易消磨改变的话,恐怕他早就按捺不住自己身体里的那颗好奇之心,偷偷溜出去一圈了!

兰颜的家,距离村头并不算远,估计也就三四十来丈的距离。

因此,兰颜的父亲兰浩渺往往只要对着村头方向高声喊一句,兰颜便能够听到:“颜儿,吃饭了!”

兰浩渺每天的这个时候,总会默默做好晚膳,然后朝村头方向高喊一声,催促兰颜赶快回家来吃饭,紧接收拾洗漱,趁早便挑灯夜书,若晚些就早早睡觉。

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已成了一种不变的规矩。

兰颜听到父亲的呼喊,立时便收拾思绪,起身整理一下衣衫,迈步朝自家门户归去。

若非隆重节典,晚膳通常没有大鱼大肉,但也并非全素,所以总归是能够吃饱的。

少年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能吃饱就行——吃饱了,营养也就差不多足够。

屋里饭桌上,兰颜显得格外老实,似乎白天里那各种不切实际的形形色色的幻想都没有过一般。他也从不试图问他的父亲——自己为什么不能够和村里的其他小伙伴一样,被大人带着离开老李村,到外面的世界里去走一走,看一看?

兰颜知道,父亲迟早会告诉他。

兰颜可不相信父亲会愿意看到自己一辈子呆在这里,被活活憋死!

兰浩渺虽初为人父,但身为成年人的他,对于兰颜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焉能不清楚?他心里早就清楚得很,好几年前,他就清楚兰颜的性子像极了他,绝不会轻易的被世俗观念给束缚!

什么规矩?

让它们都见鬼去吧!

但他不让兰颜出去,自是有着他的顾虑和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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